赵小虎带着李昀那封关乎生死的密信,如同揣着一块烧红的炭火,利用王府仅存的、未被完全监控的隐秘渠道,几经周折,终于将信送到了晋王李治的手中。
此时的晋王府,氛围与吴王府的压抑截然不同,显得宁静而雅致。年仅弱冠的晋王李治,正坐在书房内临摹字帖,他面容清秀,气质温和,看上去更像一个沉醉诗书的文弱少年,而非天潢贵胄。
当心腹内侍将一封没有落款、字迹潦草却带着一股冰寒之气的密信呈上时,李治放下笔,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他挥退左右,独自展开信件。
信的内容不长,却字字惊心。李昀在信中并未过多提及自身寒毒,而是直指魏王李泰搜罗前朝异宝、府中异动频繁,并隐晦提及棺材铺邪修怪物之事可能与某些皇室成员有关,最后恳请晋王看在兄弟情分上,设法在魏王下一次公开赏牡丹时,创造一个让李昀能“偶遇”并观摩其珍藏“奇石”(暗指“太阳神碎片”)的机会。信中强调,此事关乎大唐社稷安稳,亦关乎揭露一场巨大的阴谋。
李治看完信,白皙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温和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深邃和凝重。他这位三哥,平日看似跳脱不羁,实则心思缜密,如今被逼到绝境,用这种方式向他求助,可见事态之严重。
魏王李泰,他的四哥,才华横溢,野心勃勃,近年来编纂《括地志》广揽天下文士,声望日隆,是太子之位最有力的竞争者之一。如果三哥所言非虚,魏王真的与邪术怪物有染,那将是动摇国本的大事!
帮,还是不帮?
帮,意味着他将正式卷入这场凶险的夺嫡旋涡,直面魏王甚至其背后可能更庞大的势力。他素来低调,韬光养晦,就是不想过早陷入争斗。
不帮?且不说兄弟情分,若魏王真有不臣之心且与邪术勾结,一旦坐大,将来他李治乃至整个大唐,恐怕都要面临灭顶之灾。于公于私,他似乎都无法置身事外。
更重要的是,三哥李昀在信中点出了“社稷安稳”,这是将他放在了为国除奸的大义之上,让他难以拒绝。
沉思良久,李治缓缓将信纸凑近烛火,看着它化为灰烬。他心中已有了决断。
“来人。”他轻声唤道。
一名心腹内侍悄无声息地出现。
“去给魏王府递个帖子,就说本王近日读史,有些许疑问想向四哥请教,不知后日牡丹花会结束后,可否叨扰片刻?”李治的语气依旧温和,但眼神却锐利了几分,“另外,悄悄放话出去,就说本王对四哥府上那块能自行发热的西域奇石颇为好奇,可惜无缘得见。”
内侍心领神会,躬身退下。
李治走到窗边,望着庭院中初绽的牡丹,轻轻叹了口气。山雨欲来风满楼,这长安城的平静,恐怕就要被打破了。而他,也已无法再独善其身。
与此同时,吴王府内,李昀的状况愈发糟糕。寒气已经深入骨髓,他大部分时间都处于昏昏沉沉的状态,仅靠孙神医用珍贵药材吊着一口气。赵小虎日夜守候在旁,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焦急地等待晋王那边的消息。
而就在这暗流涌动之际,一个意想不到的访客,来到了吴王府。
来者是长孙无忌府上的管家,自称奉家主之命,前来探病,并送上一些珍贵的补药,其中赫然包括一支品相极佳的百年老山参。
“长孙大人听闻吴王殿下病重,甚是挂念。只因自身亦染微恙,不便亲来,特命小人送上些许药材,望殿下安心静养,早日康复。”管家言辞恳切,礼数周全。
李昀强撑着精神,在病榻上接见了管家,表示了感谢。但他心中却充满了疑虑。长孙无忌在这个敏感时刻派人送来如此重礼,是示好?是试探?还是某种更深的算计?他那个“称病”,到底是真是假?
管家走后,李昀让孙神医仔细检查了那支老山参。孙神医确认药材并无问题,反而是难得的精品。
这就更奇怪了。长孙无忌这老狐狸,到底想干什么?
李昀感觉眼前的迷雾越来越浓,每个人似乎都戴着面具,每件事背后都可能藏着陷阱。他只能紧紧抓住晋王李治这根唯一的稻草,期盼着那个“赏牡丹”的机会尽快到来。
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就在李昀几乎要油尽灯枯之时,赵小虎终于带来了晋王那边的回音——魏王已应允,后日牡丹花会后,晋王会借请教问题之名留下,并“偶然”提起奇石,届时会设法让内侍引李昀“恰好”路过观赏。
机会来了!但也是最危险的时刻!
李昀用尽最后力气,对赵小虎和勉强能下地的薛万彻交代了详细的计划和一些应变措施。成败,就在此一举!
后日,魏王府,牡丹花会。
一场看似风雅祥和的赏花盛宴,即将成为决定许多人命运的修罗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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