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室内部会议的清晨,莲花宫议事厅里弥漫着不同于往日的气氛。阳光穿过高高的彩窗,在长桌上投下支离破碎的光斑,像一场无声的预兆。太后坐在主位,左侧是查克亲王和素坤亲王,右侧是林雅和帕克博士。没有侍从,没有记录员,这是一场严格保密的家族议事。
“雅,把你发现的东西给叔叔伯伯看看。”太后声音平静,但眼神锐利。
林雅将打印好的文件推到长桌中央:二十年前油田泄漏的档案照片、三角洲咨询的评估报告、索安的批注、T村油样分析结果、以及一份她连夜整理的时间线——1999年至2023年,二十四年的时间跨度,标注着关键事件和人物关联。
查克亲王戴上老花镜,一页页翻阅。他的手在索安批注的那一页停住,指节微微发白。良久,他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
“所以,二十年前,索安就在为污染企业铺路。”他的声音干涩,“而我……我们王室,接受了妥协。”
“不是‘我们’,叔叔。”素坤亲王罕见地尖锐,“是你和父亲做的决定。我当时反对过,记得吗?我说这是饮鸩止渴,但你们说国家需要外资。”
查克没有反驳。他看向林雅:“你想怎么做?”
“连接过去和现在。”林雅调出平板上的地图,两个红点闪烁——二十年前的污染区,和如今T村的油味井水,“如果这只是孤立事件,那是历史问题。但如果污染从未真正解决,而是在新工程下重新激活,那就是持续的犯罪。”
她放大卫星图像:“越南工厂的扩建工程,恰好位于当年污染羽流的下游方向。他们的挖掘可能打通了被封存的污染层,也可能……”她停顿,“也可能是故意利用污染区域,因为土地价格便宜。”
“故意?”太后皱眉。
“三角洲咨询当年出具的‘可控’评估,为油田公司节省了数千万美元的修复费用。”林雅调出另一份文件,“而当年负责那个项目的三角洲咨询项目经理,是德里克·桑兹——十年后策划针对我母亲行动的同一个人。”
房间里静得能听见尘埃落地的声音。帕克博士推了推眼镜:“你的假设是,三角洲咨询二十年来在柬埔寨的系统性操作,是为某些资本集团获取廉价水资源和污染权铺路?”
“不只是假设。”林雅打开一个加密文件夹,“这是‘清流笔记’用户报告的异常水质点位分布图,叠加三角洲咨询过去二十年在柬的所有项目地点。”
屏幕上,红点(异常水质)与蓝点(三角洲项目)高度重合,形成一张令人不安的网。
“他们先帮企业制造污染,然后帮企业逃避责任,最后——当污染积累到一定程度——他们或他们的关联方,可以用极低成本收购受影响土地和水源权。”林雅的声音冰冷,“这是系统性的资源掠夺,用时间作为掩护。”
查克亲王突然站起身,走到窗前。他的背影在阳光下显得佝偻。“雅,你知道三角洲咨询的创始人是谁吗?”
林雅摇头。
“罗伯特·麦考密克,前美国中央情报局东南亚分析员,1997年退休后创办咨询公司。”查克没有回头,“他第一个大客户,就是索安介绍的——1998年,湄公河某水坝项目的‘环境与社会影响评估’。那份评估帮助项目获得了亚行贷款。”
“您怎么知道?”
“因为我是当时的王室联络人。”查克转身,脸上是林雅从未见过的疲惫与坦诚,“索安说,麦考密克有‘国际资源’,能帮柬埔寨获得更多发展资金。我相信了,或者……我选择相信了。”
真相如洋葱般层层剥开,每一层都更辛辣刺眼。太后缓缓转动佛珠:“所以,二十年前就开始了。”
“不止二十年。”帕克博士调出新的数据库,“三角洲咨询的母公司‘环球战略伙伴’,旗下有矿业、农业、水务等多个子公司。他们在全球三十七个发展中国家有类似操作模式:先通过‘咨询’获得政策影响力,再通过子公司获取资源。”
他调出一张股权结构图,复杂得像蜘蛛网:“而这家母公司的最大股东之一,是阿丽雅曾经工作过的‘全球资本伙伴基金’。”
所有线索突然交织在一起。林雅感到一阵眩晕——所以阿丽雅从一开始就不是偶然出现,她是这个系统的一部分。但她后来的背叛、她的赎罪……是真的吗?
“我们需要国际调查。”太后最终说,“但不是通过柬埔寨政府,那样会被拦截。雅,你在海牙认识的人,能用吗?”
林雅想起国际刑事法院那位严肃的女调查员:“可以,但需要更完整的证据链。”
“那就给他们证据。”太后看向查克,“你手里还有多少没拿出来的东西?”
查克沉默良久,走回座位,从西装内袋取出一枚小小的银色U盘:“这是我保存的所有敏感记录备份。包括索安与三角洲咨询的资金往来,麦考密克访问柬埔寨的详细日程,以及……1999年油田泄漏后,索安与油田公司高管的密谈录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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