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
不再是地底暗河中油灯那柔和的乳白,也不是“幽都”鬼市那迷离的暖黄,更不是外面河谷铅灰的天光。
而是纯粹的、冷冽的、仿佛能洞穿灵魂的幽蓝。
它充盈着整条岩缝通道,光芒来自四壁和脚下——那些构成光阶的“材料”,此刻我们发现,它们并非完全虚幻的光影,而是由无数极其细小的、仿佛活着般的幽蓝光点汇聚、编织而成。这些光点如同有生命的萤火虫,紧密相连,形成稳定而坚固的阶梯和墙壁。光点本身似乎在极其缓慢地流动、呼吸,使得整条通道的光线并非静止,而是带着一种微弱的、奇异的脉动。
我们所在的这一段“光阶传送带”平稳而安静地向上滑行,脚下传来轻微但坚实的触感,如同乘坐一部古老而平缓的玻璃电梯。自动上升的速度不快不慢,恰好让我们紧绷到极致的神经得以有片刻的喘息,却又不会因为过度放松而失去警惕。
下方玉罗刹和“黑石”枪手的怒吼与零星枪声,早已被岩壁彻底隔绝,只剩下光阶滑行时与空气摩擦产生的、几乎听不见的细微“沙沙”声,以及我们自己剧烈心跳和粗重呼吸的回响。
于胖子瘫坐在光阶上,背靠着冰冷的蓝色光壁(触感类似光滑的玻璃或水晶),大口喘着气,脸上还残留着劫后余生的惊悸和难以置信的茫然。李义明和另一名队员也累得说不出话,只是死死抓着担架的边缘,防止它滑动。担架上的葛艳似乎因为刚才剧烈的颠簸和位置的骤然升高而有些不适,在昏睡中眉头微蹙,但呼吸还算平稳。秦远山依旧昏迷,只是嘴角不再无意识地翕动,安静得有些反常。
陈雯紧紧抱着那盏青铜油灯,背对着上升的方向,目光死死盯着下方逐渐被蓝光吞没、缩成一个小点的通道入口,仿佛在确认追兵真的没有跟上来。她的侧脸在幽蓝光芒映照下,显得异常苍白,嘴唇紧抿,眼神复杂——既有逃脱追杀的庆幸,也有对这条突兀出现、通往未知的“光之天梯”的深深疑虑和不安。
我则靠坐在另一边,手中紧紧攥着那个已经停止震动、但余温尚存的粗糙磁石指向器。老鬼……真的是他吗?这匪夷所思的光阶,这恰到好处的救援,是他能做到的吗?如果他还活着,如果他还保持着清醒的意识,甚至能调动这样的力量……那他在“魔鬼城”最后的模样,那半张脸被侵蚀的痛苦挣扎,又意味着什么?
无数疑问如同藤蔓般缠绕心头,找不到答案。只有这条不断向上、仿佛没有尽头的幽蓝光阶,以及前方越来越浓郁的、仿佛液态蓝宝石般流动的光芒,是唯一真实的存在。
我们上升了多久?五分钟?十分钟?时间感在这里再次变得模糊。失去了外界的参照,只有身体感知的疲惫和光阶匀速的移动,提醒着时间的流逝。
岩缝通道似乎并非笔直向上,而是有着平缓的弯折和螺旋。周围的岩壁(或者说光壁)上,开始出现一些模糊的、如同水波涟漪般的纹路,偶尔还能看到一些镶嵌在光壁内部、闪烁着不同颜色微光的晶体或符文。这些符文风格古朴,与“古纹”有相似之处,却又更加简洁、抽象,仿佛记录着某种古老的信息或能量流轨迹。
随着不断深入,空气中的温度开始明显回升,不再有河谷的刺骨寒意。空气也变得更加……清新?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的、类似雨后青草和臭氧混合的奇特气息。那股始终萦绕在地底世界和“幽都”空气中的、若有若无的甜腥污染气息,在这里彻底消失了。
这里似乎是一个被某种纯净能量场保护、与外界污染隔绝的特殊空间。
终于,在我们几乎要习惯这无止境的上升时,前方的幽蓝光芒骤然一变!
不再是均匀的填充,而是如同水流般向两侧分开,露出了一个圆形的、散发着更加明亮柔和白光的出口!
同时,脚下平稳滑行的光阶传送带也缓缓减速,最终完全停止,与出口处的平台平滑对接。
我们到了。
光阶的尽头。
眼前是一个宽敞的、被柔和白光笼罩的天然洞窟。洞窟呈不规则的卵形,约有半个篮球场大小。穹顶垂落着一些晶莹剔透的、散发着微光的钟乳石(并非地底那种幽蓝菌苔,而是真正的、蕴含某种矿物质的晶体)。地面平整,铺着一层细密光滑的、类似白色石英砂的颗粒。空气温暖而干燥,带着之前闻到的那种清新气息。
最引人注目的是,在洞窟的中央,有一个直径约两米的圆形水池。池水清澈见底,呈现出一种令人心安的淡蓝色,水面上氤氲着淡淡的、仿佛实质的白色雾气。池水不知从何处来,也不知流向何方,只是静静地在那里,散发着蓬勃的生命力和纯净的能量波动。
而在水池的旁边,靠近洞窟内侧岩壁的地方,有一张简陋的石床。床上铺着干燥的苔藓和某种柔软的、纤维状的植物。
此刻,石床上,正半靠半坐着一个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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