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低垂,将戈壁染成一片诡异的暗红。我们跟随着阿努尔,行走在他通过星轨与残图推断出的那条隐秘路径上。脚下是松软的沙砾和硌脚的砾石,四周是沉默的、被血色月光扭曲拉长的岩石黑影,仿佛无数蛰伏的鬼怪。
这条路果然如阿努尔所说,极其难行。它并非沿着平坦的谷地,而是蜿蜒在雅丹地貌的边缘,时而需要攀爬陡峭的岩壁,时而需要涉过齐膝的流沙地带。骆驼走得异常艰难,不时发出沉重的鼻息。
但令人稍感安心的是,这一路上,我们再也没有发现沙狐或北狼活动的痕迹,甚至连之前那诡异的沙影也未曾再现。阿努尔的路径选择,似乎真的巧妙地避开了所有已知的危险。
然而,新的不安很快便取代了旧有的恐惧。随着我们不断深入,周围的环境开始发生变化。雅丹地貌逐渐被一片更加古老、更加荒凉的景象所取代。我们进入了一条极其宽阔、但早已完全干涸的河床。河床两岸是高达数十米的、被风沙侵蚀得千疮百孔的陡峭崖壁,这就是阿努尔所说的“古河道”。
河道底部布满了大大小小、被岁月磨圆了的卵石,踩上去发出“哗啦”的声响,在这死寂的环境中格外刺耳。一些枯死的、已经石化了大半的胡杨树残骸,如同巨大的骸骨,歪歪斜斜地矗立在河床中央,枝桠扭曲地伸向血色天空,诉说着这里曾经拥有过的、早已逝去的生机。
一种比雅丹地貌更加深沉、更加久远的死寂,笼罩了这里。
“这地方……怎么感觉比外面还瘆人……”于胖子缩了缩脖子,低声嘟囔道,下意识地靠近了队伍中间。
李义明则一边走,一边观察着两岸的岩层,不时发出低声的惊叹:“看这岩层的沉积结构……这条河恐怕在几千年前就断流了……难怪地图上都没有明确标注……”
阿努尔走在最前面,脚步依旧沉稳,但他似乎也更加警惕,目光不时扫过两岸高耸的崖壁和那些胡杨残骸的阴影。
又前行了约莫半个小时,走在侧翼负责警戒的老鬼突然停下了脚步,蹲下身,用手电光照向河床边一堆半埋在沙土里的白色物体。
“有东西。”他沉声道。
我们立刻围了过去。手电光下,那赫然是一具半掩在沙土中的森白骸骨!骨骼已经风化得很严重,呈现出灰白色,但大致还能看出是人形。骸骨保持着一种扭曲的姿势,头骨歪向一边,空洞的眼窝望着天空,仿佛在临死前经历了极大的痛苦。
“是……是人骨!”李义明的声音带着颤抖。
在这与世隔绝的干涸古河道里发现人骨,本身就透着不寻常。
老鬼用工兵铲小心地拨开骸骨周围的沙土,更多的细节显露出来。骸骨身上还残留着一些早已腐烂破碎的衣物纤维,旁边散落着一个生锈的水壶和一把锈迹斑斑、款式老旧的匕首。
“看这匕首的样式,和衣服料子……不像是现代人。”葛艳仔细查看后,判断道,“至少是几十年前,甚至更早的人了。”
阿努尔也走了过来,他蹲在骸骨旁,目光落在那个生锈的水壶和匕首上,又看了看骸骨扭曲的姿势和周围的环境,沉默了片刻,才用他那沙哑的声音说道:
“是渴死的。或者说,是在寻找水源的绝望中死去的。”
他指了指骸骨手指骨的方向,那里深深抠进了干硬的沙土里。“他死前,还在拼命地想往下挖,希望能找到一点湿气。”
阿努尔的话让我们心头一沉。在这绝对干旱的古河道里渴死,是一种何等绝望而痛苦的死法。
“他为什么会一个人死在这里?”我不禁问道。
阿努尔站起身,目光投向古河道幽深的远方,缓缓说道:“几十年前,乃至更久,像我们一样,追寻着‘沙海冥宫’传说而来的人,从来不在少数。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永远留在了这片沙海之下,化为了枯骨。有的死于机关陷阱,有的死于恶劣环境,有的……死于同类的背叛和争夺。”
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看惯生死轮回的漠然,让我们不寒而栗。
我们沉默地看着那具孤独的骸骨,仿佛看到了无数前仆后继的盗墓贼的最终归宿。这条路,从来都是用白骨铺就的。
“走吧。”葛艳深吸一口气,打破了沉默,“他的今天,未必不是我们的明天。抓紧时间。”
我们绕过那具骸骨,继续前行。但气氛变得更加凝重。那具骸骨就像一个无声的警告,提醒着我们此行的代价。
然而,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随着我们越来越深入古河道,在血色月光的照耀下,我们陆续又发现了更多的骸骨!有的半埋在沙土里,有的倚靠在岩壁下,有的甚至就散落在河道中央……他们姿态各异,但都透着临死前的痛苦与挣扎。锈蚀的武器、破烂的背包、干瘪的水袋……这些遗物散落在骸骨旁边,无声地诉说着一段段失败的冒险和绝望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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