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音崖的风总带着股死寂的凉意。阿音踩着崖边的赤砂往前走,每一步都惊起细碎的音波——那些音波刚离开地面就会消散,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吞噬。崖壁上布满碎裂的音波纹路,最深处的裂痕泛着墨色,隐约能听见“滋滋”的声响,像是天地在无声地喘息。
“就是这里了。”杂音谷族长拄着回声叶拐杖,杖尖在赤砂上划出淡金色的音纹,却在靠近裂痕时突然熄灭,“虚无音开始活跃了。”老人的声音带着凝重,他袖口的“和”字纹正微微发亮,与裂帛渊少主腰间的浊羽符遥相呼应,“碎音崖是六界音能的交汇处,就像人的关节,一旦松动,整个身子骨都会出问题。”
阿弦抱着迷你引弦琴凑近裂痕,琴身上的音藤纹突然剧烈震颤,弹出的试音被裂痕瞬间吞掉,连丝回响都没留下。“这是什么?”他缩回手,指尖的汗在琴身上晕开一小片湿痕,“比寂音兽的吸力还可怕。”
“是天地呼吸的间隙。”族长叹了口气,举起共鸣石对着裂痕,石中映出片混沌的灰雾,“万物有音,音有生灭,这虚无音就是‘灭’的那部分。往常被四音共鸣压着,可异音族一出现,六界音能的平衡被打破,它就趁机钻出来了。”石面的灰雾里突然闪过道影子,像只没有形状的手,正顺着裂痕往外爬。
裂帛渊的少主夜澈突然拔剑,浊羽剑的锋芒在崖边划出道暗红色光弧,光弧撞上裂痕时,竟被那墨色悄无声息地啃噬掉一角。“没用的。”夜澈收剑时,指节因用力泛白,“我们试过用浊羽音压制,反而让它更凶了——就像用热油浇火。”他腰间的浊羽符还在发烫,那是三天前试图封堵裂隙时留下的灼烧痕。
阿音忽然想起苏引商日记里的记载:“音能相生亦相克,清商克浊羽,浊羽克俗韵,俗韵克异音,异音克清商……唯有四音轮转,方能无往不利。”她举起虫蛀竹笛,笛音刚起,裂痕里的墨色突然翻涌,竟顺着笛音的轨迹往上爬,吓得阿弦赶紧用琴音打断:“阿娘!别引它过来!”
“不是引它,是试探它。”阿音的笛音没有停,反而裹着清商的星辉、浊羽的沉厚、俗韵的暖意,慢慢往墨色里渗,“你看,它只吞单一的音,混在一起的调子,它啃不动。”果然,墨色在混音体前迟疑了,像只挑食的兽,对着缠成一团的音波无从下口。
这时,异音族的阿木突然指着裂痕深处:“那里有东西在动!”众人望去,只见墨色里浮出无数模糊的影子——有清商弟子紧握剑柄的手,有裂帛渊族人怒视的眼,有凡人对异音的恐惧,甚至还有阿音自己曾闪过的“怕担不起传承”的念头。
“虚无音靠恐惧为生。”族长的拐杖重重顿地,回声叶发出嗡鸣,“它不是异音族激活的,是我们心里的排斥给了它养分。”共鸣石突然亮起,映出更清晰的画面:百年前,正是因为清商与浊羽在碎音崖决战,无数负面情绪滋养了虚无音,才让它第一次冲破裂隙。
夜澈的脸色沉了沉。裂帛渊的古籍里确实记载着那场决战,夜离痕的旷野弦曾在此断裂,弦声里的绝望至今还缠在崖壁的赤砂里。“所以我们得先放下恩怨?”他看向阿音,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松动,“可清商的玄砚长老昨天还在说,是异音族搅乱了平衡。”
话音刚落,裂痕突然扩大半尺,墨色的虚无音漫过赤砂,所过之处,连最坚韧的音藤都化作飞灰。阿彩吓得躲到阿弦身后,指尖的虹彩音波却突然亮了——她的音波照向虚无音,竟在墨色里照出无数双挣扎的手,那些手属于被吞噬的音灵,正对着崖上的人求救。
“阿弦,弹《和鸣调》!”阿音突然喊道,笛音转向明快的调子,“阿木,用你的心音!夜澈少主,借你的浊羽鼓一用!”虫蛀竹笛的混音体、迷你引弦琴的清商调、阿木的虹彩音波、夜澈的浊羽鼓声突然撞在一起,在裂痕上空凝成道暖金色光流。
光流落下时,墨色的虚无音竟像被烫到般退缩了。更神奇的是,那些被照出的音灵突然发力,顺着光流往上爬,在崖边组成道音墙,暂时挡住了裂隙的扩张。“是逝者的音灵在帮我们!”阿弦认出其中一道影子,是夜离痕握着断弦的手,正与慕清弦的琴影合力推着音墙。
可光流只撑了片刻就开始晃动。清商的星辉与浊羽的暗红在光流里互相排斥,像两匹不肯同路的马;阿木的虹彩音波总想往高处飞,却被俗韵的烟火气拽着往下沉。夜澈的额头渗出冷汗:“还是不行……我们的音波合不到一处去!”
裂痕里的墨色发出刺耳的尖啸,音墙在尖啸中出现裂痕。阿音忽然想起鼎魂说的“和鸣不是一样,是各得其所”,她对着众人喊道:“别勉强合调!清商的往高走,浊羽的往下沉,阿木你往中间穿,我来缠!”
笛音突然散开,像张无形的网,将互相排斥的音波轻轻兜住:清商的星辉在网顶凝成星辰,浊羽的暗红在网底化作大地,阿木的虹彩音波在中间织成虹桥,夜澈的鼓声则成了桥柱。四音不再强行融合,却在各自的位置上找到了平衡,暖金色的光流突然变得凝实,竟在裂隙上空转出个四音轮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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