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们的目光更加灼热了。林秀甚至能听到隐约的议论声飘过来。
“哎哟,看看人家这待遇……”
“可不嘛,后勤部直接送上门挑,咱可没这福分。”
“周师长真是……啧啧。”
“昨天那事儿一出,今天就……哼,果然是不一样了。”
这些声音不大,却像针一样,细细密密地扎过来。林秀脸上火辣辣的,她几乎能想象到,要不了多久,“周师长大手笔给新媳妇弄来上海时兴布料”的消息,就会成为继昨天“当众维护”之后,大院里最新的热议话题。羡慕嫉妒会有,更难听的揣测恐怕也少不了。
她应该坚决拒绝的。这样太招摇了。可……看着眼前这匹浅粉色、印着秀气玉兰的细棉布,那柔软细腻的触感,清新雅致的花色,确实是她曾经少女时期会偷偷喜欢的样子。来到这里之后,灰暗的色调和粗糙的布料几乎成了她生活的全部,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触碰过这样鲜亮柔软的、代表着“美好”与“体面”的东西了。
而且,这是周凛“特意交代”的。拒绝他明确给予的“好处”,会不会拂了他的意?昨夜他刚刚给了她“可以告知委屈”的许可,她今天就连他送来的布料都拒之门外,会不会显得太不识抬举,或者……太急于划清界限?
就在她进退两难,手指无意识地蜷缩着,几乎要将衣角揉皱时,后勤部的孙科长骑着自行车过来了。他是个四十多岁、面相和气的干部,一来就先跟林秀打了招呼,然后对两个战士说:“让你们给嫂子送过来,怎么还在门口摊开了?快,帮嫂子搬进去。” 这话,既是对战士说的,似乎也是说给周围有意无意张望的邻居们听的——东西是搬进去,不是摆在门口炫耀,但也坐实了这就是送给林秀的。
孙科长又转向林秀,笑容可掬,语气却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妥帖:“林秀同志,这都是按计划内指标调拨的样品布料,师长关心家属生活,嘱咐我们给有需要的同志适当调剂。你看看有没有合用的,挑几块,剩下的我们还要拿回去登记。都是为了更好地服务大家嘛。”
这番话,滴水不漏,既给了周凛举动一个“关心家属”、“按需调剂”的合理名目,又稍稍淡化了些过于“特殊”的色彩,但明眼人都知道,这“调剂”落到谁头上,就是谁的本事。
林秀知道,再推辞就显得矫情,也下了孙科长的面子。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自然,对孙科长和两个战士点了点头:“那……就谢谢组织了,也辛苦孙科长和两位同志跑这一趟。”
她最终没有去碰那匹最扎眼的浅粉色细棉布,而是挑选了一匹质感厚实、颜色沉稳的深灰色卡其布,和一匹素净的月白色细棉布。卡其布可以给周凛做件春秋的外套,或者给小花做条结实裤子;月白色的细棉布,她自己可以做件衬衫。这个选择,既接受了“好意”,又显得低调实用,不至于过于张扬。
“就要这两块吧,够用了。谢谢。”她声音平稳地说道。
孙科长眼里闪过一丝了然,也没多劝,笑呵呵地让战士把林秀挑好的布料重新包好,又把剩下的仔细收起来搬上车。临走前,他又对林秀客气地说道:“以后家里有什么需要,或者对后勤服务有什么意见,林秀同志尽管提。师长工作忙,咱们后勤就是要解决好干部家属的后顾之忧嘛!”
送走了后勤部的人,林秀抱着那两匹沉甸甸的布料站在院子里,午后的阳光照在深灰和月白的布匹上,泛着柔和的光泽。邻居们探究的目光早已收回,但那种被无形关注的感觉,却久久不散。
她低头看着怀里的布料。深灰色的卡其布坚硬挺括,月白色的细棉布柔软细腻。这是他用他的方式,给予的补偿,或者说是……一种更具体的“娇养”的开始。不问她是否喜欢粉色,不给她招摇的机会,却用这种近乎强势的物资倾斜,告诉她:跟着我,你不会再穿得灰头土脸,你可以享有更好的、更体面的生活。
这份“好”,带着强烈的周凛式风格——直接、务实、不容拒绝,且伴随着万众瞩目。它像一颗裹着蜜糖的炮弹,在她心湖中炸开,滋味复杂难言。有物质获得带来的些微满足,有被他记挂(哪怕是这种方式)的一丝隐秘甜意,但更多的,是对未来更复杂处境的深深忧虑,以及一种难以摆脱的、被牢牢绑定在他给予的“好”与“保护”之下的宿命感。
她抱着布料,慢慢走回堂屋,将它们轻轻放在桌上。手指拂过光滑的布面,触感真实。她知道,从这两匹布料开始,她在这个大院里的生活,她与周凛之间的关系,又将踏入一个全新的、更加无法预料的阶段。而昨夜那主动触碰他手背的勇气,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实实在在的“好处”,映衬得有些遥远和朦胧了。路,似乎越来越身不由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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