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凛的眼神,很平静。甚至……似乎比平时,柔和了那么一丝丝。
那是一种极其难以察觉的变化。他的眉头没有紧锁,嘴角也没有下沉。他的目光依旧深邃,带着惯有的审视,但那种审视的“锐度”,仿佛被什么东西磨平了一点尖角。里面没有关切,没有温柔,但……也没有厌恶和斥责。更像是一种……就事论事的平静?一种看到问题、然后解决问题的务实态度?
他朝她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过来。动作幅度很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过来。”他开口,声音依旧是低沉平稳的,听不出什么情绪,但奇异地,并没有加重林秀的恐惧。
林秀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挪动着僵硬的脚步,走到八仙桌旁。她低着头,不敢看他,伸出那只流血的手,手指还在微微颤抖。
周凛没有说什么。他拿起碘酒瓶,用镊子夹起一团棉花,蘸上褐色的液体。他的动作不快,甚至可以说有些笨拙,显然并不常做这种细致的活儿。但他做得很认真。
他抬起她的手。他的手指温热而粗糙,带着常年握枪留下的茧子,碰到她冰凉皮肤时,让她不由自主地颤栗了一下。
他没有在意她的颤抖,只是专注地、用蘸了碘酒的棉花,小心地擦拭着她手指上的伤口。碘酒刺激伤口的刺痛感传来,林秀咬住了下唇,忍住没有出声。
消毒,上药,然后用一小块方纱布覆盖,最后用胶布贴好。整个包扎过程,他沉默地完成,动作说不上熟练,却异常稳妥。
做完这一切,他松开手,将用过的棉花扔进桌下的簸箕里,合上急救箱。
“下次小心点。”
他说了这么一句。语气平淡,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然后,他转身,坐回椅子上,重新拿起那份文件,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没有安慰,没有询问,没有多余的一句话。
但林秀却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自己被包扎得整齐妥帖的手指,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震撼。
他没有斥责她。
他没有无视她。
他……帮她处理了伤口。
用那种看似冷漠、实则……有效的方式。
而且,在刚才那短暂的对视和接触中,她分明感觉到,那双总是冰冷审视着她的眼睛,在那一刻,似乎……真的柔和了些许。
那不是错觉。至少,她不认为是错觉。
那是一种卸下了部分“敌意”或“审判”色彩的平静。是一种将她视为一个会受伤、需要基本处理的“存在”,而非一个纯粹的“麻烦”或“罪人”的……默认?
这点微不足道的“柔和”,对于长期处于绝对高压下的林秀来说,不亚于在漫长极夜中看到的一丝微光。它带来的冲击,远比一顿热饭、一车煤块更加强烈。因为这一次,他“给予”的,不再是生存物资,而是一点点……近乎“人性化”的对待。
虽然这“人性化”依旧包裹在冰冷的外壳下,但确确实实存在了。
林秀缓缓地走回灶台边,继续准备晚饭。手指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她的心,却乱得像一团麻。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周凛,这个冷面冷心的男人,或许……并不完全是一块没有温度的冰山。在他坚硬的外壳之下,可能也存在着极其细微的、常人难以察觉的……裂痕?或者说,是一种她无法理解的、独特的行为逻辑?
这个发现,没有让她感到安心,反而让她更加困惑,甚至……更加不安。
因为,面对纯粹的恶人和冰冷的囚笼,她可以绝望,可以麻木。但面对一个似乎有着复杂内心、行为难以预测的“看守”,她该如何自处?
那双似乎柔和了些的眼睛,像投入深潭的又一颗石子,在她本已混乱的心湖中,激起了更深、更难以平静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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