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他儿子?一个人照顾?”庆藏又问,目光扫过狛治磨破的袖口和手上隐约的旧伤。
“嗯。”狛治的回答更短了,带着一种下意识的防卫。他不习惯被这样打量,尤其对方看起来是如此……“体面”的人。
庆藏却像是没察觉他的抵触,反而点了点头,眼中掠过一丝赞赏:“不容易。孝心可嘉。”
这句话很平淡,甚至算不上夸奖。但不知为何,狛治感到胸口某处堵着的东西,似乎松动了一点点。他沉默着,没有回应。
这时,梨花雪结束了初步的诊治,起身对狛治交代了几句,又开了药方。她声音平稳,条理清晰,既说明了病情的严重,也给出了明确的安置方案——让狛治父子暂住医馆后院。
狛治听到可以留下时,眼中爆发的光芒几乎要溢出来。他猛地跪地磕头,那一声闷响让外间的恋雪都轻轻“啊”了一声。
庆藏看着这一幕,浓眉微挑,随即,他脸上露出了然又感慨的神色。他走到梨花雪面前,郑重地抱拳行了一礼:“雪医师仁心,庆藏佩服。”
梨花雪微微摇头:“医者本分。”她看向庆藏,“庆藏师傅带恋雪小姐来复诊?请稍候,我处理完这边……”
“不急不急!”庆藏连忙摆手,又看了看狛治父子,忽然道,“雪医师,若是不嫌弃,我这把力气倒是能帮点忙。搬家什、安顿病人,这些粗活我在行。也让恋雪在这儿坐坐,她喜欢看您这儿的药草。”
这话说得自然又周到,既提供了帮助,又给了理由让恋雪留下观察(或许也有让女儿多接触些“生机”的用意),还不动声色地维护了狛治那敏感的自尊——不是施舍,而是“帮忙”。
梨花雪深深看了庆藏一眼,点了点头:“那便有劳了。”
于是,原本可能仓皇而沉重的安顿过程,因庆藏的加入,变得顺畅了许多。
庆藏力气果然极大,单手就能拎起狛治那少得可怜的行李卷(不过是几件破衣和简陋的炊具),还能稳稳地扶着狛治卫门移动。他动作麻利,却又出奇地细心,搬动时始终注意着不扬起灰尘,安置时也会询问狛治“这样放你爹会不会舒服点”。
狛治起初还有些拘谨和戒备,但很快就被庆藏那种毫无架子、干脆利落的作风感染,也逐渐放松下来,两人竟配合得颇有默契。
恋雪则安静地坐在外堂,目光时而追随父亲忙碌的背影,时而飘向诊室方向。她看到狛治在间隙总是第一时间跑回父亲榻边查看,看到少年额角的汗水,也看到他偶尔与父亲低语时,眼中那不容错辨的关切。
她轻轻咳嗽了两声,从袖中取出素白的手帕掩住唇。再抬头时,发现狛治不知何时看了过来,眼神里带着一丝下意识的担忧。
恋雪微微弯起眼睛,对他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事。
狛治像是被烫到一般,立刻移开了视线,耳根却更红了。
这一切,都被正在药柜前配药的梨花雪用余光尽收眼底。
她将一撮晒干的桔梗放入药碾,慢慢研磨。草药碎裂的细微声响中,她思绪飘远。
‘原着里,庆藏是在狛治最落魄、最绝望的时候遇见他的。那时候的狛治,刚失去父亲,被打上罪人的刺青,满心憎恨与迷茫。庆藏给了他一个家,一份传承,还有恋雪这个需要他守护的羁绊……但那一切,始于悲剧之后。’
‘而现在,’她看向后院方向,庆藏正大笑着拍狛治的肩膀(似乎是在夸他力气不错),狛治虽有些窘迫,嘴角却也不自觉地翘起一点。‘他们相遇的时间提前了。狛治还没有失去父亲,还没有堕入黑暗。庆藏看到的,是一个在绝境中依然咬牙扛起责任、孝顺坚韧的少年。’
‘而恋雪……’她的目光掠过外堂那个安静的粉色身影,‘她看到的狛治,不是未来那个强大却孤独的拳法家,也不是后来那个堕入深渊的鬼,而是一个和她一样,在努力照顾亲人、与病痛和命运抗争的同龄人。’
命运的丝线,因她的介入,已然改变了缠绕的序曲。
梨花雪垂下眼帘,继续手中的工作。紫藤花干粉被小心地称量出来,加入正在调配的药散中——这是给恋雪的下一阶段用药,温和固本,兼祛除她体内那些慢性毒素的余威。
“雪医师,”庆藏安顿好狛治父子,擦着汗走进来,脸上带着畅快的笑容,“那小子不错!骨头硬,心肠热,是块好材料!就是命苦了点……唉。”
他叹了口气,看向外堂的女儿,又望向后院,低声道:“这世道,苦命人太多了。能遇上雪医师您,是他们的造化。”
梨花雪没有接话,只是将配好的药包好,递给庆藏:“恋雪小姐的药,按方煎服。她近日气色稍有好转,但仍需静养,切忌劳累忧思。”
“我明白,我明白!”庆藏双手接过,如同接过珍宝。他犹豫了一下,又道,“雪医师,那对父子……若日后有什么需要搭把手的,您尽管开口。我庆藏别的不行,力气还有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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