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时光,如北岭山间掠过的寒风,无声无息地滑过苍云寨的断崖与篝火。
姜寒每日清晨捧着账册,在粮仓与井房之间来回走动,袖中暗藏乌木小匣的残粉。他动作极轻,神色恭顺,仿佛真是一名战战兢兢、唯命是从的账房先生。
水井边的老匪见他连打水都躬身行礼,还曾嘀咕:“这酸秀才,倒比山下的狗官懂规矩。”
秦世雄藏于暗处,目光如鹰隼般盯了三天。
他在等——等那毒发之刻,等全寨人倒下时的哀嚎,等雷莽七窍流血、跪地求饶的模样。更在等那一纸军令抵达山脚时,自己亲手将首级献上,换取“白鸦”二字真正光耀朝堂的荣耀。
第三夜,月隐星沉,乌云压顶。
山寨内却灯火通明,酒肉飘香。雷莽下令设宴,名为庆功,实则祭旗——苍云寨即将南下劫掠一座小镇,此乃出征前的最后一场狂欢。
百余名山匪围坐篝火,大口吃肉,狂饮烈酒。妇孺也被允许入席,孩童嬉闹声竟短暂冲淡了血腥气。可姜寒知道,这是暴风雨前最诡异的宁静。
他坐在角落,手中仍捧着一本破旧《论语》,指尖却轻轻敲击书脊——三长两短,再加一停顿。
这是信号。
秦世雄坐在高台侧位,眼中闪过一丝炽热。他已收到密信:奉天卫小队携一千精兵,距山脚仅三十里,子时必至。只要他拿下雷莽首级,打开寨门,此役便是他一人之功!
他缓缓起身,衣袖微动,袖中铁线缠绕掌心,发出细微“铮”声。
就在这时,一名喝得满脸通红的山匪突然扑倒在地,口吐白沫,四肢抽搐。
“啊!李老三中毒了!”有人惊叫。
紧接着,又是一人、两人……十余名山匪相继倒下,脸色青紫,呼吸急促。
全场哗然!
秦世雄心头狂喜,面上却故作震惊,猛然跃起,指向雷莽:“雷莽!你竟敢毒杀自家兄弟?!”
雷莽端坐虎皮椅上,手中酒碗未放,冷笑一声:“我?毒杀他们?二当家,这话该问你自己才是。”
“你什么意思?”秦世雄瞳孔一缩。
“意思很简单。”雷莽缓缓放下酒碗,站起身来,魁梧身影投下巨影,“我知道你是谁,秦世雄。‘白鸦’?奉天卫密探!朝廷的走狗,潜伏我身边五年,还真有耐心。”
秦世雄脸色骤变:“你……你怎么会……”
“你以为我为何留那手无缚鸡之力的酸秀才活命?”雷莽狞笑,“就为了引你这条藏得最深的蛇出来!我就猜到这段时间你肯定要动手”
他猛然抬手,指向姜寒:“而你,施汝父……这什么狗比名字!等会就来收拾你!”
姜寒依旧坐着,缓缓合上《论语》,脸色惶恐,但嘴角却偷偷扬起一抹冰冷笑意。
秦世雄浑身发寒,怒吼道:“你们……你们串通?!”
“没…没有!”姜寒终于开口,声音低哑惶恐传来,“我没有和他串通,秦大人!我可是良民啊!”
“好了!两个杂碎!有什么话到地府去说吧!你们都要死!”
话音未落,雷莽已出手!
“轰——!”
断山手一掌拍出,空气炸裂,地面龟裂三尺。秦世雄仓促闪避,铁线疾舞,织成一道银网,堪堪挡住第二掌。
“砰!”
第三掌落下,秦世雄胸口凹陷,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倒飞而出,撞塌半堵石墙。
“你……你早就防着我?!”他挣扎爬起,眼中尽是不可置信。
“防你五年了。”雷莽一步步逼近,右掌黑布崩裂,露出焦黑如炭的手掌,五指如钩,“你以为你能骗得了我?每一封密报,我都亲自看了!呵呵,你们奉天卫,可也不是铁板一块啊!想得到功劳,要你死的人也不少啊!好了——今晚就是你的祭日!”
“不!”
“既然如此!”
秦世雄双目赤红,猛地从怀中掏出一枚猩红丹丸,仰头吞下。
刹那间,血气冲天!
他肌肤泛起诡异暗红,筋脉暴突如蚯蚓游走,气息节节攀升,境界提升至凝罡境巅峰,竟硬生生扛住断山手的第四掌,反手一绞,铁线割裂雷莽肩甲,溅出鲜血!
“血髓丸……以寿换力……”雷莽舔了舔唇边血迹,非但不惧,反而狂笑,“好!让我看看,是你先死,还是我能把你骨头一根根捏碎!”
两人再度交锋,掌风拳影撕裂夜空,石屑纷飞,火堆四散。山匪们或昏迷或垂死,活着的也早已躲入暗处,瑟瑟发抖。
而姜寒,悄然退入阴影。
他脱下青衫,露出一身漆黑华服,绣着暗金冥纹,宛如夜中鬼影。黑铁面具覆面,只余一双眼睛,幽深如渊。
《寒蚕真解》的真气鼓荡,在体内运转,玄冥神掌的内力已在掌心凝聚。
他在等。
等两败俱伤。
子时将至,山风骤停,万籁俱寂。
就在雷莽一掌将秦世雄逼至大厅边缘,狞笑着准备终结其性命之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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