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雷聪一行人的“护送”下,我又双叒叕回到了大同。张副总兵见我,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李御史?您这是……陛下又派您巡按山西了?”
我拍了拍官袍上的尘土,云淡风轻地吐出两个字:“和谈。”
张副总兵脸上的肌肉肉眼可见地抽搐了一下,压低声音:“和谈?这几年,不是打就是谈,哪回不是一拍两散?李大人,万事当心啊!”他警惕的目光扫过我身后的雷聪。
我摆了摆手:“张将军,雷千户不是外人,但说无妨。”
张副总兵这才松了口气,脸上绽开笑容:“李御史,您走了之后,大同可是变天了。
那些跟晋商穿一条裤子的军官,全被撸了,镇守太监王朴也调走了 还有,大同、宣府右卫的荒地税,全免了!
兄弟们的冬衣、军饷,总算是有着落了。百姓们现在都叫您‘李青天’啊……”
我听着心里美滋滋的,面上却稳如老狗:“分内之事,不足挂齿。”(内心:嘉靖老板不是不让动晋商吗?这波操作是谁在背后助我?)
回到行辕,我无意间对雷聪嘀咕:“你说,是谁在背后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
雷聪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依旧是那副死水微澜的调调:“不是严嵩,不是徐阶。除了陆炳陆都督,谁还有这般能量?”
(陆炳,果然是你。得,这人情债是越欠越多了。)
次日,带着雷聪和几名精锐,我们轻车简行,直奔库库和屯。
这地方离大同是真近,区区二百里,蒙古骑兵简直能朝发夕至,吃个早饭的功夫就能来大同城下遛个弯,怪不得年年都来“串门”。
作为大明堂堂右佥都御史,奉旨出使,气场必须拿捏住。当我端坐车中,驶入俺答汗的王庭时,内心已经预演了一万种可能——被刁难、被恐吓,甚至被直接捆成粽子。
然而,预想中的刀光剑影并未出现。俺答汗本人竟亲自出迎,华服在身,汉话流利:“李御史,别来无恙。多谢你放了巴尔特。”
(巴尔特?哦,是那个被我放回去的“小王爷”,竟然是俺答汗最看重的三儿子!这步闲棋,果然妙手回春。)
俺答汗安排巴尔特亲自送我们回营帐。路上,这位小王爷压低声音,神色凝重:“御史大人,王庭内并非铁板一块。赵全那厮……您务必小心。”
他三言两语,点明了以汉奸赵全为首的“反明派”和以他为首的“务实派”之间的暗流涌动。
我心中大定,这份“救命之恩”,在此刻化为了至关重要的政治支点。
当晚,接风宴设下。帐内灯火通明,牛油火把噼啪作响,烤全羊的香气混合着奶酒的醇厚,直往鼻子里钻。
不得不说,俺答汗的牛肉羊肉是真好吃!肉质紧实,带着草原特有的豪迈,我啃得满嘴流油,暂时将朝堂的算计抛到了九霄云外。
酒至半酣,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炸响。
俺答汗身旁,一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的青年。听旁人说是那是俺答汗的长子辛爱黄台吉,脾气一点就炸。此刻他拎着酒囊,摇摇晃晃地走到我面前,马鞭几乎戳到我脸上:
“南边的酸秀才!光动嘴皮子算什么本事?草原的规矩,是朋友就得喝酒,是勇士就得比武!来,跟我比箭,让老子看看你这天朝使者是不是孬种!”
帐内瞬间死寂。所有目光都聚焦过来。俺答汗没有同意也没有阻止,分明是要看看我李清风有几斤几两。下首的赵全,嘴角那抹看好戏的冷笑,藏都藏不住。
(果然,找茬的来了!)
我慢条斯理地放下啃得精光的羊腿骨,擦了擦手:“本官乃天朝文臣,岂敢与王子争锋?”
“怎么?怂了?”辛爱愈发嚣张。
这时,我身后的雷聪一步踏出,气场冷得能冻死牛羊:“要比武,我奉陪。”
“滚开!”辛爱断然拒绝,马鞭直指我面门,“我就要跟他比!莫非你们大明的御史,都是没卵子的阉货?”
此话一出,连俺答汗的脸色都沉了下来,但他并未出声,显然也想掂掂我的斤两。
(给脸不要脸!真当我是Hello Kitty?)
我知道,这一战关乎国格,退无可退!
我缓缓起身,迎上辛爱挑衅的目光,淡然一笑:“既然王子执意要指点,本官若再推辞,倒显得我天朝无人了。好,便依你,比箭术。”
在众人或惊诧或鄙夷的目光中,我走到场中,接过侍卫递来的弓,拈了拈分量。
(开玩笑!从大同到思州,从东南剿倭到山西守城,老子何曾有一日敢懈怠这保命的技能?)
“王子,请设靶。”我语气平静。
辛爱不屑地一指百步外摇曳的火把:“就射那火头!”
我深吸一口气,排除杂念,脑海中浮现出右卫城头,一箭洞穿蒙古百夫长咽喉的瞬间。张弓、搭箭、瞄准——动作流畅如呼吸,哪还有半分文官的孱弱?
“嗖——!”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