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我在刑部大牢里,对着墙壁用炭笔勾勒狐仙小姐姐飘逸的衣带,画得忘乎所以、神游天外之时,一股子没来由的寒气,顺着尾椎骨就爬了上来。
这感觉,比大同冬天裹着雪粒子的西北风还瘆人。
“李御史,好雅兴啊!”
一个阴恻恻、带着点戏谑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
我吓得差点把炭笔怼进墙缝里!魂儿都快飞了!一回头——嚯!比鬼还吓人!
严世蕃!那只独眼里闪着猫玩老鼠似的光,正似笑非笑地站在我这“VIP套房”的栅栏外。他身后还跟着两个面无表情的豪仆,像两尊门神堵住了去路。
“小……小阁老?”我赶紧把画了一半的狐仙小姐姐用身子挡住,心里暗骂:这阎王怎么摸到这儿来了?
严世蕃没理会我的小动作,自顾自踱了进来,目光扫过我这简陋的牢房,嘴角撇了撇,开门见山:“瑾瑜啊,蹲这破地方,委屈了吧?有个好消息。陛下,有意召你的同门师兄,赵贞吉赵大人回京了。”
赵大佬要回来了?我心头先是一喜!但立刻警铃大作——严世蕃带来的“好消息”,通常都是裹着糖衣的炮弹。
果然,他接下来的话,像一盆冰水掺着刀子浇下:“不过呢,赵大人一回京,必定与徐阶联手,我父子二人应对起来,难免要多费些心力。”
他那只独眼紧紧盯着我,像锥子一样扎人:“不如……我们合作一把?你只需上道奏疏,就说你在大同所为,皆是受了赵贞吉的暗中指点!是他,意图在边镇培植势力,结交边将,其心叵测!”
我心头巨震!好毒的计策!这不仅是要搞垮赵贞吉,更是要离间我们师兄弟,断我臂膀!
“只要你点头,”严世蕃的声音变得诱惑,像毒蛇吐信,“我立刻就能让你出这牢门。非但如此,江南巡抚之位,虚席以待。
那可是人间天堂,比这苦寒大同强万倍!连跳三级,富贵荣华,唾手可得。至于你之前那点罚俸追缴,更是不值一提。”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我摇尾乞怜的样子,语气带着施舍的快意。
呵!江南巡抚!真是好大一块糖!甜得发腻,也毒得穿肠!
可我李清风,穿越一趟,底线这东西,还是有的!我压下心头的厌恶和恐惧,脸上堆起惶恐又诚恳的表情,甚至刻意带上了点读书人的迂腐气,拱手道:
“小阁老厚爱,下官……下官万死难报!只是,赵师兄常教导下官,‘君子居易以俟命,小人行险以徼幸’。下官虽不才,亦不敢忘圣人教诲,行此……此徼幸之事。况欺君罔上,构陷同门,此乃大恶。若陛下知悉,恐非福分啊。还望小阁老三思。”
(言下之意:你这是让我做小人,而且皇帝知道了你也没好果子吃。我把圣人和皇帝搬出来,看你怎么接。)
严世蕃脸上的假笑瞬间消失,那只独眼里寒光四射,语气陡变:“李清风,给你脸,你不要脸?拿圣人和陛下来压我?”
他上前一步,逼视着我:“你以为北镇抚司的档案就是铁板一块?你以为你跟张廸那点勾连没人知道?我告诉你,我想让你有的罪,你就一定有!”
他冷哼一声,朝外面的狱卒使了个眼色:“看来李御史在大同修缮城墙时,账目未必清楚。来人啊,帮李御史好好‘回忆回忆’!”
我天!又来?!鞭子?!!
两个如狼似虎的狱卒冲进来,把我按在地上。冰冷的鞭子抽在背上的时候,我疼得眼前发黑,差点把舌头咬断!
太特么疼了!比廷杖那种闷痛更尖锐,更撕心裂肺! 严世蕃,我上辈子是挖了你家祖坟吗?几年前穿越过来,先挨了你二十廷杖,这又挨鞭子!我在大明,真是欠了你的!
一鞭!眼前闪过张副总兵在战场上替我挡开冷箭的背影! 又一鞭!耳边响起大同百姓送别时那压抑的哭声! 再一鞭!是屠侨老师叹着气说“御史,就是干这个的”那无奈又坚定的眼神!
我死死咬住了牙关,一声没吭。我知道,这鞭子主要是羞辱和逼供,不像廷杖那样往死里打。
老周的金疮药,看来今晚就得派上用场了……严世蕃,你想打垮我,没那么容易!
就在我数到大概第十几鞭,感觉后背已经麻木,意识开始模糊的时候,一声威严的怒喝如天籁般响起:
“住手!”
狱卒的鞭子应声而停。我艰难地抬起头,汗水混着血水模糊了视线,看见我的顶头上司周延周部堂,和刑部尚书郑晓郑大人,面色铁青地站在牢门口。老周跟在他们身后,脸色惨白,浑身发抖。
郑晓气得胡子都在哆嗦,指着严世蕃:“小阁老!此乃刑部天牢!非你工部值房!动用私刑,国法何在!?尔等狱卒,还不退下!”
周延则直接上前,目光扫过我血肉模糊的后背,嘴角紧紧抿起,形成一道坚硬的直线。
他转向严世蕃,声音像冻硬的石头砸在地上:“小阁老,李清风是否有罪,如何审讯,自有国法公断,三法司章程!不劳你越俎代庖!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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