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抵达安平县城外三里亭时,日头已开始西斜,橘红色的余晖漫过天际,将远方的山峦染成一片暖融融的金红。
萧辰勒住马缰,驻足远眺。青灰色的城墙在夕阳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城楼上旌旗猎猎,随风舒展。但比城墙与旌旗更引人注目的,是城门外侧那片黑压压的人群——数百人聚集在那里,喧哗的人声夹杂着零星的欢呼,顺着晚风飘来,清晰可闻。
“殿下,”老鲁策马上前,粗糙的手掌搭在额前,眯眼眺望片刻,语气带着几分笃定,“看这架势,不像是官府组织的,倒像是百姓自发来迎接的。”
赵虎咧嘴大笑,黝黑的脸上满是自豪:“那可不!咱们一举剿灭了为祸多年的狼牙寨,解救了那么多被掳的乡亲,还替多少苦主报了血仇,乡亲们这是打心底里感激,特意来谢恩的!”
萧辰神色平静,指尖却微微收紧。他穿越到这个时代不过数月,从深宫冷院的落魄皇子,到亲赴边疆领兵剿匪,如今竟能享受到百姓夹道相迎的待遇,这在前世刀光剑影的特种兵生涯中,是从未有过的体验。这份被拥戴的暖意,悄然漫过心间。
然而,当他的目光扫过人群时,心中的暖意瞬间被一丝锐利的警觉取代——那些百姓的欢呼雀跃发自肺腑,眉眼间的激动显而易见,但在这片热烈的人群中,却藏着几道格格不入的目光。那是几张隐在人群边缘的面孔,低着头,身形佝偻,仿佛只是普通的围观者,可偶尔抬眼时,眼底翻涌的阴冷与狠戾,正死死锁定着他的身影。
萧辰不动声色,唇角依旧噙着淡淡的笑意,只对身侧的楚瑶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声音低声道:“留意人群边缘,十点钟方向,那几个穿灰布短褂的。”
楚瑶虽左臂吊在胸前,行动略有不便,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闻言,她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人群,片刻后,微微颔首,声音压得极低:“看到了。气息沉凝,脚步稳扎,绝不是普通百姓,眼神里藏着杀气,像是受过专门训练的死士。”
“传令下去,”萧辰的声音恢复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队伍保持阵型,稳步前进,不得慌乱。老鲁,让你的人分出几个暗哨,暗中盯住那几个人,切记不要打草惊蛇。”
“是!”老鲁沉声应下,悄然抬手,对着身后的龙牙军做了个隐蔽的手势。
队伍继续前行,步伐沉稳有序。龙牙军精锐在前开路,虽经一夜恶战,个个面带倦容,却依旧挺胸抬头,腰杆笔直,步伐整齐划一,透着胜利之师的昂扬锐气;边军与卫所官兵押解着俘虏紧随其后,那些匪徒垂头丧气,衣衫破烂,与身旁精神抖擞的官兵形成鲜明对比,引得远处人群阵阵唾骂;最后是满载着缴获物资的民夫车队,车轮碾过尘土飞扬的土路,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扬起阵阵淡金色的烟尘,在夕阳下缓缓流淌。
离城门还有一里地时,人群的细节已清晰可见。
人群最前方,站着一身青色官袍的苏文渊,身姿挺拔,面容清癯,身后跟着县衙的一众官吏,神色肃穆。再往后,便是密密麻麻的百姓——有白发苍苍、拄着拐杖的老者,有抱着襁褓中婴儿的妇人,有身材精壮的汉子,还有十几个衣衫虽旧但浆洗得干干净净的书生。他们手中或举着用硬纸板、木板做成的简陋牌子,上面用墨汁写着“谢殿下剿匪安民”“七皇子千岁”等字样,字迹虽不工整,却字字恳切;或捧着陶碗、竹篮,里面盛着清澈的井水、热乎乎的熟鸡蛋、刚烙好的面饼,显然是特意为将士们准备的。
更让人动容的是,人群外侧,还跪着十几个披麻戴孝的男女,面前摆着香烛纸钱,神色悲戚——他们都是被狼牙寨匪徒残害的受害者家属,得知剿匪大捷,特意赶来迎接恩人,也为逝去的亲人告慰亡灵。
看到队伍缓缓靠近,人群中瞬间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
“回来了!殿下回来了!”
“剿匪英雄!咱们云州的大英雄啊!”
“谢殿下为我们报仇雪恨!”
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许多百姓眼眶泛红,甚至有人激动地跪倒在地,对着队伍连连磕头。
萧辰翻身下马,动作利落。楚瑶也从马车上下来,虽左臂不便,却依旧身姿挺拔,坚持站在萧辰身侧,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苏文渊快步上前,整理了一下官袍,对着萧辰深深一揖,声音洪亮:“下官苏文渊,率云州府、安平县全体官吏,恭迎殿下凯旋!”
身后的官吏们齐声附和:“恭迎殿下凯旋!”
“苏大人不必多礼。”萧辰上前一步,扶起苏文渊,目光却未放松,依旧留意着人群边缘——那几张灰衣面孔已悄然退到更远处的街角,隐入熙攘的人群中,只留下几道若有若无的窥探目光。
“城内一切可好?”萧辰收回目光,沉声问道。
“殿下放心,一切安好。”苏文渊拱手答道,“下官已按殿下先前的吩咐,提前腾出了城西的粮仓库房,准备接收缴获的物资;清理了县狱,预留出牢房关押俘虏;还征用了城内最大的两家医馆和三家客栈,专门安置伤兵和获救的百姓。目前城中米价平稳,市井有序,民心安定。”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