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辰主动请辞、获封云郡王并即将就藩云州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也在无形的朝堂暗涌中,投下了一颗分量不轻的石子。
赞同者有之,认为七皇子识时务,懂进退,有古之贤王风范。嘲讽者有之,认为其自不量力,去那苦寒之地无异于自寻死路。但更多的,是深深的忌惮,尤其是来自东宫。
太子萧景渊端坐于东宫暖阁之内,面色阴沉如水。手中捧着的青瓷暖茶早已失了温度,他却浑然未觉,猛地将茶杯顿在紫檀案几上,青瓷与木面相撞发出沉闷巨响,溅出的茶水打湿了案上的奏疏。下方,几名心腹谋臣垂手而立,大气不敢出,暖阁内气氛凝重得几乎凝固。
“好一个‘为国守边,万死不辞’!” 太子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本宫这位七弟,当真是脱胎换骨,伶牙俐齿!一番慷慨陈词,不仅顺利脱身,还在父皇和那些清流面前,赚足了名声!”
一名谋士小心翼翼地道:“殿下息怒。七皇子此去云州,山高路远,穷山恶水,能否站稳脚跟尚是未知之数。即便他有些小聪明,无兵无粮,无根基人脉,终究难成气候。殿下眼下之重,乃是在朝中稳固地位,清除三皇子残余势力……”
“难成气候?” 太子冷冷打断他,眼神锐利如刀,“你看他在寿宴上的自辩,在养心殿的应对,还有此番朝堂请藩的决断!这是一个‘难成气候’的懦弱之人能做出来的?他如今是潜龙离渊,若真让他在云州扎下根来,凭借其展现出的心性与手段,假以时日,必成本宫心腹大患!”
他绝不允许任何一个可能威胁到他储君地位的兄弟成长起来,尤其是这个以往被他视作蝼蚁、如今却屡屡出人意料的七弟!
“殿下所言极是。” 另一名年纪稍长的谋士捋须沉吟道,“七皇子离京已成定局,阻拦已是不智,反会惹陛下不悦。但,我们或可在他离京之前,再设一槛,即便不能将其留下,也要最大程度地削弱其势,甚至…… 若能寻得由头,让其背负罪名前往云州,则日后殿下想要拿捏,便是名正言顺。”
太子眼中寒光一闪:“说下去!”
那谋士阴恻恻地道:“陛下允其挑选六百死囚为护卫,此乃隐患。死囚者,皆乃大奸大恶、不服王法之辈,其中不乏江洋大盗、前朝余孽,岂能轻信?七皇子在外人眼中尚属年少,且久居冷宫,并无统兵经验,若这些死囚途中作乱,或至云州后祸害地方,其罪谁担?届时,殿下只需在朝中稍作引导,便可坐实七皇子‘识人不明’‘纵容下属’‘治理无方’之罪。若操作得当,甚至可扣其一个‘蓄养私兵,图谋不轨’的帽子!”
太子闻言,缓缓点头,脸上露出一丝冰冷的笑意:“不错!此计甚善!便让他带着这群‘隐患’上路!传令下去,让我们的人在朝堂上,适时进言!”
翌日,朝会再开。
议题很快便转到了七皇子就藩云州的具体事宜上。宗人府、内务府、兵部官员依次出列,禀报筹备进度。
就在一切看似顺利推进之时,一名御史台的官员 —— 太子心腹王御史,手持玉笏出列,高声道:
“陛下,臣有本奏!”
皇帝目光扫去:“讲。”
“陛下恩准七殿下就藩云州,并允其挑选六百死囚为护卫,此乃天恩浩荡,亦是陛下对七殿下的磨砺与信任。” 王御史先捧后抑,话锋陡然一转,“然,死囚者,皆乃触犯国法、身负罪孽之人,其中不乏穷凶极恶、冥顽不灵之辈,甚至有背负多条命案的悍匪。七殿下素来仁厚,未曾经历军旅历练,若统御不当,臣恐其途中生变,或至云州后滋扰地方,败坏殿下清誉,更损朝廷威严啊!”
他话音刚落,立刻又有几名太子党羽附和。
“王御史所言甚是!六百死囚,成建制而行,便是一支不容小觑的力量。七殿下年轻识浅,恐难以驾驭。”“臣听闻,天牢之中多有桀骜之徒,若其假意投诚,途中反噬,七殿下安危堪忧,恐有损皇家颜面!”“陛下,不若由兵部选派一营精锐官兵,护送七殿下前往云州,更为稳妥。至于死囚…… 或可发配边疆为奴,另行处置?”
这些言论,表面上冠冕堂皇,关心萧辰安危和朝廷体面,实则句句诛心,暗指萧辰能力不足、缺乏历练,无法统御死囚,并隐晦点出 “蓄养私兵” 的敏感话题。
这就是太子的阳谋!他要借着 “关心” 和 “稳妥” 的名义,要么逼皇帝收回成命,改用官兵 “护送”(实为监视),要么就给萧辰套上一个 “可能驾驭不力、纵容下属为祸” 的潜在罪名,为其日后发难埋下伏笔。
朝堂之上,气氛再次变得紧张起来。不少目光投向了站在队列中的萧辰,有探究,有同情,也有看好戏的冷漠。
太子萧景渊嘴角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好整以暇地等待着萧辰的反应。他倒要看看,这个七弟,如何应对这 “关心” 下的杀机。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