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俊也心头一凛,对胡忠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出去看看情况。而他自己则迅速回到书案后坐下,随手从桌案上拿起一份公文,哗啦一声摊开,装作正在认真批阅的样子,心脏却不自觉地加快了跳动。
只听门外传来胡忠提高音量、带着恭敬语气的声音:“表小姐,您这是休息好了?……哦,是,小人和少爷正在汇报一下城内善后的进展,还有之前用于守城剩余物资的堆放和清点情况。……少爷刚交代了几件事,小人现在正要去找衙门里的张彪、陈六子几位班头吩咐下去。……是是是,表小姐放心,小人待会就亲自带人去给您收拾房间,一定收拾得妥妥当当……”
胡俊在书房里听着胡忠这近乎“表演”的对话,知道是昌平郡主过来了。他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努力挤出自然的笑容,准备起身出去迎接。
然而,胡俊刚站起身,还没来得及绕过书案,书房的门就“吱呀”一声被从外面推开了。
昌平郡主迈着从容的步伐走了进来。她依旧穿着那身淡青色男装,高马尾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胡俊连忙笑着上前打招呼,试图掩饰刚才片刻的慌乱:“表姐,你怎么过来了?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可是房间睡不惯?”
昌平郡主却没有理会胡俊的寒暄,她的目光快速地打量了一下胡俊这间不算大的书房。书架上整齐排列的书籍,墙上的县域图,以及……书案上摊开的公文。
她径直走到书案前,伸出修长的手指,随手翻动了几下胡俊刚刚匆忙摊开做样子的那份公文,动作随意得仿佛在翻看自家的东西。
随后,她抬起眼,看向站在一旁、脸上笑容有些僵硬的胡俊,嘴角勾起一抹极其细微的、带着玩味和洞悉意味的笑容。
昌平郡主什么也没说,转身走到窗边,伸手“哐当”一声,将紧闭的窗户给推开了。午后的阳光和微凉的空气瞬间涌了进来。
背对着胡俊,很随意地说道:“你这县令当得……还真是‘勤勉’啊。”昌平郡主特意在“勤勉”二字上微微加重了语气,“两个月前就已经批阅完结归档的公文,现在还特意翻出来‘重温’?而且关着窗户看……是在练眼神呢?还是怕光线太好,看得太清楚?”
昌平郡主这番话,就如一声惊雷,在胡俊耳边炸响!
胡俊的心脏猛地一缩,瞬间漏跳了一拍,后背立时渗出了一层冷汗!‘大意了!彻底大意了!’他在心里哀嚎。光顾着装样子,竟然忘了检查一下随手拿的是哪份公文!更忘了这位表姐观察力入微,心思缜密得可怕!自己这点小伎俩,在她面前简直如同儿戏!
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他,大脑一片空白,几乎要当场宕机。
然而,求生的本能让他强行压下了几乎脱口而出的惊呼和辩解。胡俊脸上努力维持着那已经变得十分勉强的笑容,喉咙有些发干,发出“呵呵”的干笑声,厚着脸皮,硬着头皮走到书案前,一边动作有些僵硬地将那份公文收拢起来,一边试图用轻松的语气掩饰:
“表……表姐说笑了。温故而知新嘛!温故而知新……看看以前的处理是否妥当,有没有可以改进的地方。多谢表姐关心,我以后……一定会注意勤开窗,通风换气,对身体也好,对眼睛也好……”
在收起公文之前,胡俊的目光下意识地快速扫过公文末尾的日期——那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几天前的日期,根本不是什么“两个月前”!
胡俊先是一愣,随即立刻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这娘们根本就是在诈他!她可能压根就没看清公文日期,或者看清了也故意说错,就是为了试探他的反应!
一股被戏弄的恼怒和哭笑不得的情绪涌上心头,胡俊在心里咬牙切齿地骂道:‘这娘们!可不像个好人啊!连这种时候都不忘框我一下!’
胡俊脸上那一瞬间的愣神的细微表情变化,虽然极其短暂,但却没有逃过昌平郡主那双锐利的眼睛。她将胡俊所有细微的反应都尽收眼底,脸上那戏谑的笑容更加明显了,带着一种奸计得逞的小得意。
昌平郡主轻笑一声,语气带着几分调侃:“以前小时候就这样,看着挺机灵,实则傻乎乎的,特别好骗。没想到现在长大了,当了父母官,还是这么……单纯好骗。”她刻意顿了顿,仿佛在寻找合适的词语,最终选择了“单纯”这个带着些许揶揄的词。
胡俊听着这话,心里疯狂嘀咕吐槽:‘就你这妖孽般的心智、洞察力和演技,你骗谁不好骗?谁在你面前不得被扒掉几层皮?……’
昌平郡主似乎懒得再在“公文事件”上纠缠,她放松身体,斜靠在窗边,目光重新落在胡俊身上,仿佛随口问道:“杨轶过来过了?”
胡俊心中警惕,面上不动声色,点头应道:“是,刚走没多久。汇报了一下陈家坞那边的情况。”
昌平郡主点了点头,继续问道,语气依旧平淡,却直指核心:“那……想明白自己是被谁当枪使了?还是依旧蒙在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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