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轶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并无意外。他原本的打算,确实是依托工事防御,并没想过要让缺乏实战经验的乡勇们脱离围墙掩护,与亡命之徒进行野战。然而,就在刚才两次成功的防御反击,大量杀伤水匪之后,留守在面向江面那段木墙上的老兵,给他带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消息:江上的浓雾,散了!视野所及,除了岸边那艘孤零零搁浅的破船,江面空空如也,再无其他船只!
这个消息让杨轶心中大定。这意味着,至少短时间内,不会有新的水匪增援到来。眼前这伙残敌,成了最好的“磨刀石”。
一个大胆的计划瞬间在他脑中形成。他要利用这群已经丧胆的溃兵,让身边的乡勇们真正经历一次追击和野战,用敌人的鲜血,彻底洗去他们心中的恐惧,完成从民到兵的蜕变!有自己和一半老兵压阵照应,对付这几十个魂飞魄散的残匪,风险可控,收益却极大。
他甚至已经准备下令,让乡勇们以小队为单位,开始追击,进一步锻炼他们的配合和胆魄。
然而,就在他深吸一口气,命令即将出口的刹那——
“轰隆隆——!”
一阵沉闷而密集的马蹄声,毫无征兆地闯入了所有人的耳中!
这马蹄声来得极其突兀,并非由远及近,而是仿佛凭空出现,刚一听到,就已经近在咫尺!并且,那马蹄踏地的频率相对整齐,带着一种独特的、富有压迫感的韵律。
杨轶和他身边的老兵们脸色瞬间一变!他们太熟悉这种声音了!这不是散骑游勇的马蹄,这是成建制的军队骑兵,在发起短途冲锋时才会有的节奏!
“停止前进!”
“结阵!后退!”
“快!退回围墙!”
杨轶反应极快,一连串的命令爆豆般下达。原本正准备追击的乡勇们虽然不明所以,但长期的训练让他们本能地听从指挥,立刻收缩队形,保持着基本的阵列,快速而有序地向后退却,重新回到了围墙前的缓坡之上,依托工事,紧张地望向马蹄声传来的方向。
就在乡勇们刚刚退回安全位置,严阵以待之时——
只见一队骑兵,约三十骑,如红色的旋风,从侧翼一片小树林后猛地绕了出来!
这队骑兵的出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们通体覆盖着暗红色的铠甲,在朝阳下泛着金属特有的冷硬光泽。不仅是身甲、臂甲,连面甲和头盔也都是统一的暗红色,将他们整个头部都严密地保护起来,只露出一双双冰冷无情的眼睛。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他们头盔上的盔缨——那并非寻常军队插着的羽毛或其他直立装饰,而是一束束用不知名红色材料扎成的、如同高高竖起的马尾长辫,长度直达骑士的腰际!
当这些骑士策马奔驰时,那红色的长缨随风彻底散开,狂乱地飘舞起来,远远望去,仿佛每一名骑士身后都披着一件流动的、半透明的红色薄纱披风,在晨曦中划出一道道梦幻的轨迹,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混合着美感与杀机的奇异观感。
这队红甲骑兵目标明确,对严阵以待的乡勇们视若无睹,径直朝着那些正在江滩上狼狈奔逃的水匪们冲杀过去!
战马的速度远非人力可比,几乎是眨眼之间,红色的铁流就追上了亡命奔逃的水匪。
没有呼喝,没有警告,只有冷酷到极致的杀伐。
骑士们整齐地抽出了腰间的马刀,雪亮的刀身在阳光下划出一道道死亡的弧线。刀光闪过,一颗颗惊恐扭曲的人头接连冲天而起!紧接着,无头的脖颈处喷涌出大股大股的鲜血,形成一片片短暂而凄艳的血雾,在江滩上接连爆开。
砍杀,精准,高效,好似在进行一场程序化的收割。
溃逃的水匪们甚至连像样的反抗都无法做出,就在一片片升腾的血雾和滚落的人头中,被彻底歼灭。包括那个跑得最快的黑鱼头,也被一名骑士轻易追上,刀光一闪,健壮的身躯扑倒在地,再无声息。
整个过程,短暂,寂静,没有惨叫,除了马蹄和利刃破风声,却充满了令人灵魂战栗的暴力美学。
整个江滩,迅速被染红,只剩下三十名红甲骑兵肃立其间,人马皆静,唯有红色的盔缨在晨风中微微飘动,和他们脚下逐渐汇集的鲜血溪流。
将所有目睹这一幕的陈家坞乡勇们彻底震撼住了。许多人张大了嘴巴,脸色苍白,甚至有人忍不住弯腰干呕起来。他们刚刚经历的战斗虽然血腥,但更多的是混乱和隔着围墙近距离的捅刺,何曾见过如此冷酷、高效、如同艺术般却又恐怖至极的杀戮方式?这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然而,与乡勇们的震撼与不适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杨轶和他手下那些老兵们。在看到红甲骑兵出现,并以这种方式清理了水匪之后,他们脸上原本的凝重和警惕,反而瞬间松弛了下来,甚至有人轻轻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站在队列最前方的杨轶,在看完这场短暂的屠杀后,目光复杂。他转过头,与站在不远处另一名老兵队正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如释重负,但随即,嘴角都不约而同地泛起一丝无奈的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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