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对桐山公主墓被盗案的回复,比胡俊预想的还要敷衍。派来核查的,依旧是老熟人——府衙总捕头赵奎。
胡俊对这种走过场的核查毫无兴趣,直接打发张彪带着赵奎一行再走一趟桐山。张彪全程陪同,看着赵奎带人钻进那幽暗的山洞,对着胡俊上报的卷宗内容一一核对,又煞有介事地在建陵村搜检了一遍,最终自然是毫无所获。赵奎的脸色也不太好看,显然这差事办得憋屈。
临走前,赵奎也只能板着脸,要求桐山县衙负责善后:“胡大人,这坍塌的洞口必须尽快封堵!空墓室留着终究是个隐患,万一被什么亡命徒或流寇利用来藏匿,后患无穷!墓主人的遗骸还在里面,也不能任由其暴露。”
胡俊自然应允。他唤来伤势痊愈、重新履职的班头周仁:“老周,这事交给你办。带齐人手,和建陵村的村长协调好,让村民们出力。用麻袋装土,把洞口给我严严实实地堵死!外面再覆上厚土夯实。最后,”胡俊顿了顿,补充道,“在封堵好的土堆上,移栽些本地常见的草木。等草木长起来,这里就和周围的山坡融为一体了。省得以后还有人惦记。”
周仁领命而去。封堵工作进展顺利,建陵村的村民也颇为配合,毕竟封堵了洞口,也省得他们整日提心吊胆。没过多久,那片塌陷处就被厚厚的土层和生机勃勃的新绿覆盖,仿佛从未出现过那个坍塌裸露出的幽深山洞。
赵奎回去复命后,府衙那边便如石沉大海。除了例行公事地向各州县发了一份征集线索的告示外,再无下文。胡俊对此心知肚明:一个前朝公主的墓,苦主都找不到,府衙的态度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破案最好,不能破案就拖着,等哪天盗墓贼再犯案撞到枪口上,或者天降线索再说。既然上面都是这种“无为而治”的态度,胡俊更是乐得清闲。在他这个底层县令看来,有时候装傻充愣、明哲保身,也是必备的生存技能。更何况,这案子背后水太深,他巴不得离得越远越好。
时光荏苒,悠闲的日子过得飞快。期间虽有些邻里纠纷、田土争执的小案子报到县衙,都被胡俊本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原则,或调解、或象征性罚点钱了事,糊弄了过去。
转眼间,金风送爽,大地铺金,桐山县迎来了繁忙而喜悦的秋收时节。对胡俊而言,若无大案发生,一年里就属夏收、秋收两季最为忙碌。在这个农耕为本的社会,百姓仓里有粮,心中不慌,才不会无事生非。宛平府下辖七县,胡俊治下的桐山县百姓日子过得最为宽裕。这里没有乱七八糟的官派徭役和额外摊派,除了朝廷法定的税赋,胡俊绝不横征暴敛。他甚至常常钻研律法条文,找出些“合理”的漏洞,给治下百姓争取些减免。因此,即便胡俊有时判些在百姓看来“糊涂”的案子,只要不涉及人命大案,百姓们最多私下抱怨几句,权当是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料,倒也不会真闹出什么乱子。
这几日,胡俊正带着胡忠、张彪等几名便装衙役,在各乡村间走访巡查。重点就是监督秋收后的秸秆焚烧。田间地头,一堆堆晒得焦干的稻草、麦秸被点燃,腾起滚滚浓烟,这是驱除虫害、为来年耕种积肥的传统做法。但火星随风飘散,极易引燃附近的树林、房屋,酿成火灾。胡俊对此极为重视,每到一处,必叮嘱村里的乡老和保甲长,务必安排专人全程看守火堆,备好水桶沙土,严防死守。
在桐山县,胡俊的威望极高,可说是一呼百应。即便是那些颇有田产的地主乡绅,在决定向佃户收取多少地租时,也往往要先探探胡俊的口风。胡俊对此倒也并非一味打压,只要地租在本地约定俗成的“合理”范围内,不影响佃户基本生计,他便不会干涉。但若有人胆敢盘剥过甚,逼得百姓活不下去,胡俊整治起人来,手段既合法合规,又能让那些为富不仁者痛彻心扉,有苦难言。
这日,胡俊一行在邻县交界的王家村巡查了大半天,查看焚烧点,处理了几起小纠纷,已是人困马乏。此刻正坐在村口简陋的茶棚里,喝着粗茶解乏,准备歇息片刻便启程回城。
“嘚嘚嘚……!”
一阵急促而密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村口的宁静。烟尘腾起,五名鲜衣怒马的骑士飞驰而至,勒马停在茶棚外。骏马扬起的尘土扑面而来,灌进茶棚,引得正在喝茶歇脚的村民一阵咳嗽和不满的骂声。
为首一名身材魁梧、面皮黝黑的骑士端坐马上,居高临下地扫了一眼茶棚内衣着朴素的众人,嘴角勾起一丝不屑的冷笑,声如洪钟地喝道:“哼!一群泥腿子,土里刨食的命!吃点土怎么了?就当加餐了!”
胡俊眉头微蹙,抬眼望去。胡俊下乡向来不穿官服,今日也是一身半旧的靛蓝粗布衣裤。他没有立刻出声,只是抬手示意身旁同样穿着便装的张彪、胡忠等人稍安勿躁。他想看看这群嚣张跋扈的家伙到底是何方神圣,来此所为何事。
那黑脸骑士目光扫过众人,见无人敢应声,更加倨傲,用马鞭一指,厉声道:“哪个是这村管事的?滚出来!爷爷有话吩咐!”
早有眼尖的村民跑去报信,王家村的村长连滚带爬地从小路跑了过来。刚到茶棚外,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棚子里的胡俊,下意识就想上前行礼。胡俊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村长也是个机灵人,立刻会意,强压下心中的惊惶,小跑上前,仰头对着马上的骑士,赔着小心道:“小老儿是王家村的村长,不知这位壮士有何吩咐?”
黑脸骑士用马鞭几乎戳到村长脸上,颐指气使地命令道:“听着!我家主子金枝玉叶,稍后要从这附近官道经过!闻不得半点烟味!你们村,还有沿路几个村子,立刻把田里烧秸秆的火都给老子灭了!用水浇透,保证不能有一丝烟飘出来!若是熏着了我家主子,仔细你们的皮!”
此言一出,茶棚内外顿时一片哗然!
“什么?不让烧秸秆了?”
“这都秋收完了,天干物燥,正是烧秸秆驱虫积肥的时候!全天下哪个村不烧?”
“就是!你家主子是谁啊?这么霸道?连烟味都闻不得?”
村民们群情激愤,七嘴八舌地嚷了起来。焚烧秸秆是关乎来年收成的大事,岂能说停就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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