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俊立在土坡之上,微眯双眼看向那片被巨大火把照射着、却依旧幽暗的野猪林。火光映照出扭曲的林木轮廓。他站了许久,久到身后的衙役几乎以为胡俊站着睡着了。终于,胡俊缓缓开口:“去,把张彪、猴三,还有府衙的赵捕头叫来。”
命令被迅速执行。很快,赵奎带着一身煞气,张彪和猴三也快步赶到胡俊面前。火光在他们脸上跳跃,映出不同的神色——赵奎是压抑的焦灼,张彪是忠诚的紧绷,猴三则带着市井特有的机警。
胡俊的目光落在赵奎脸上,开门见山:“赵捕头,本官有法子,或许能将林子里的老鼠逼出洞来。不过,府衙得出点血。”
赵奎眉头一紧,试探的问道:“胡大人请讲。只要不是放火烧山,能将这伙凶徒擒获,些许花费,府衙……想来知府大人定会允准。”他刻意加重了“擒获”二字。
胡俊嘴角勾起一丝极淡弧度,微眯眼睛看向赵奎:“赵大人,事到如今,还在跟本官玩这文字机巧么?”胡俊声音不高,却带着压力,“抓不抓得住,是你和你手下捕快的事!本官只负责将这伙人逼出林子!至于烧山?”
胡俊冷哼一声,斩钉截铁的说道:“此地是本官治下,休说放火,便是你想烧,本官也断然不许!本官说的是,逼他们出来!剩下的,看你的刀够不够快了!”
赵奎被胡俊点破心思,脸上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尴尬和更深的急切:“胡大人息怒!是赵某失言!不知大人有何妙计?只要能逼出那三个贼子,一切听凭大人安排!”
胡俊不再看他,目光投向远处幽暗的林子,淡淡道:“法子你不必问。只消知道,事成之后,需按市价给那些出力的百姓一些补偿。所费银钱,不会超过五百两。干,还是不干?若愿,本官即刻安排。若不,你们府衙的人尽可继续在此枯守,待天亮后再进林子碰碰运气。本官的人,只负责外围,绝不踏入一步!”
“五百两?”赵奎几乎没怎么犹豫,果断道,“胡大人放心!这钱,赵某现在就能替知府大人应下!事不宜迟,请大人施为!”剿灭“三眼楼”杀手、为堂弟报仇的迫切,早已压倒了一切顾虑。
“好!”胡俊不再多言,对身后随行的书吏一招手。书吏早已备好纸笔,借着火光,刷刷几笔,将赵奎承诺府衙出资补偿、上限五百两的字据写好。胡俊示意赵奎上前。赵奎毫不迟疑,接过笔,在字据下方签上自己名字,又按了鲜红的指印。
胡俊将墨迹未干的字据抖了抖,交给书吏仔细收好,这才转向张彪和猴三,语速快而清晰:“张彪!猴三!你们立刻去办!猴三,你带路,张彪你负责协调!去把附近能用的猎犬、凶猛的看家犬,全都给本官找来!记住,告诉那些主家,是府衙征借!若有犬只伤亡,府衙照价赔偿,另赠上好幼犬补偿!还有,一并把那些养犬人家的猎弓也借来!”
“是!大人!”张彪和猴三齐声应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转身点了几名衙役和熟悉路径的混混,立刻分头没入夜色中。
赵奎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忍不住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问:“胡大人是想用猎犬逼他们现身?可那伙贼人箭术了得,又有暗器毒药,若是他们攀上大树,居高临下,射杀猎犬岂不易如反掌?这……”他眼中满是忧虑。
胡俊抬手,指向那片被火光映照出边缘、内部却依旧漆黑如墨的野猪林,语气笃定:“赵捕头,你看清楚!这样的林子,这样的黑夜!那些猎犬一旦钻进去,便如鱼入水,疾如鬼魅!杀手能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精准射中一条在林间灌木中高速穿行的猎犬吗?就算他有百步穿杨的本事,他能带多少支箭矢?够射杀几条狗?”
胡俊顿了顿,嘴角扯出一抹近乎冷酷的笑意:“至于爬树?呵,那更好!只要他们被猎犬发现、逼上某棵树,猎犬便会围在树下狂吠不止!那就是最显眼的靶子!你和你手下那些捕快,手里拿着借来的猎弓,难道还射不下一个被钉在树上的活靶子?难不成他们还能在这漆黑一片的林子里,像猿猴一样,从一棵树荡到另一棵树逃走?”
赵奎听着胡俊条理清晰的推演,心中先前的疑虑完全打消,他一拍大腿,激动道:“妙!胡大人此计大妙!我怎么就没想到!若早些……”
“早些?”胡俊打断他,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揶揄,“早些视线良好,这法子就未必奏效了。别忘了,那些杀手下毒用暗器的本事,在光线充足时那些令人防不胜防的鬼魅伎俩才好使。如今这暗夜密林,才能让他们那些阴毒手段大打折扣!”
赵奎连连点头,心悦诚服:“大人明鉴!是赵某愚钝了!”
正说话间,远处官道上传来一阵喧闹和车轮滚动声。一溜火光由远及近,却是一支打着火把的车队正朝这边赶来。
“胡大人手下真是雷厉风行!”赵奎见状,忍不住再次感叹,以为这是张彪他们借犬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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