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沈清辞是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的。
苏芸站在门外,眼下带着青影,显然也是一夜未眠。她手中攥着一封信,指尖发白。
“清辞,”她声音干涩,“我……有话跟你说。”
两人在房中坐下。苏芸将信推到沈清辞面前——信封已拆,信纸陈旧,字迹娟秀却略显凌乱,像是女子在极度情绪下所书。
“这是当年……我从宫中带出的唯一一封信。”苏芸闭了闭眼,“你看吧。”
沈清辞展开信纸。这是一封绝笔信,写信人自称“琬儿”,是尚食局的宫女,信中泣诉自己被一位“贵人”逼迫做伪证,陷害了当时的尚食女官苏玉娘(即苏芸)。信末写道:“玉娘姐待我如亲妹,我却猪油蒙心害她。今事已败露,那贵人要灭口。我将此信藏于老地方,若玉娘姐有幸得见,便知我是被迫的……来世再做姐妹。”
信纸上有斑驳的泪痕,还有几处暗褐色污渍,像是……血。
“琬儿投井自尽了。”苏芸声音平静得可怕,“就在我被逐出宫那日清晨。宫人说她是失足,但我知道不是。她留下这封信,是想告诉我真相,可她到死都没敢说出那个‘贵人’是谁。”
沈清辞握紧信纸:“所以你当年是被人陷害?”
“一半是。”苏芸苦笑,“我确实违了宫规——与当时的御前侍卫统领陆文轩私定终身。但私情不至于被逐出宫,更不至于连累琬儿丧命。是有人利用此事,做了个局。”
“陆文轩?”沈清辞捕捉到这个名字。
“对。”苏芸眼中闪过痛楚,“也就是如今京中的兵部侍郎,安阳郡主的驸马。”她顿了顿,“而当年设局害我的‘贵人’,若我没猜错,正是安阳郡主本人。”
沈清辞倒吸一口凉气。郡主、驸马、宫中旧案……这水太深了。
“所以你不愿再嫁,与娘家疏远,是怕连累他们?”
“是,也不是。”苏芸望向窗外,“我父亲只是府城一个小吏,当年为保全家,与我断绝关系。我不怨他。但我无法原谅的是……”她声音发颤,“陆文轩明知我是冤枉的,却为了攀附郡主,亲自在证词上按了手印。”
沈清辞不知该说什么,只能轻轻握住苏芸冰凉的手。
半晌,苏芸深吸一口气,收回手:“跟你说这些,不是要你同情。而是昨日萧执查我,我知道他定是告诉你了。与其让你猜疑,不如我亲口说清楚。”她看向沈清辞,“清辞,我帮你,一是因为苏婉的情分,二是因为……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不甘命运,想要挣出一条路。”
“苏姐姐,”沈清辞郑重道,“你的过去,我无权评判。但现在的你,是我的合伙人,是我信任的姐姐。这就够了。”
苏芸眼圈微红,别过脸去:“傻丫头。”
两人正说着,楼下忽然传来喧哗声。
从窗口望下去,只见几个官差打扮的人正在客栈大堂盘问掌柜,手中拿着画像——画上的人,赫然是萧执!
沈清辞心头一紧。苏芸也变了脸色:“是罗文轩!他找不到账册,怀疑到萧执头上!”
“掌柜的,”楼下传来官差粗哑的声音,“见过画像上这人吗?此人涉嫌盗窃,若有线索,赏银十两!”
掌柜的支支吾吾。沈清辞当机立断,快步下楼。
“几位差爷,”她笑着迎上去,“画像上这位,我认识。”
官差眼睛一亮:“哦?在哪儿?”
“前几日在青石镇见过,是个猎户。”沈清辞面不改色,“怎么,他犯事了?”
“盗窃贵重财物!”官差盯着她,“姑娘若是知道他的下落……”
“那可遗憾了。”沈清辞摇头,“我与他只是一面之缘。不过差爷,这画像画得不太像啊——真人可比这英俊多了。”
她语气轻松,官差反而疑心稍减。又盘问了几句,见问不出什么,悻悻离去。
沈清辞送走官差,回头却见客栈后院角门处,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是萧执。
她不动声色地跟过去。角门外是条僻静小巷,萧执正靠在墙边,身边还站着一个人。
那人约莫四十岁,身材精瘦,面容普通,穿着一身半旧的褐色短打,像个走街串巷的货郎。但一双眼睛却锐利如鹰,看人时仿佛能穿透皮肉。
“这位是严七。”萧执介绍,“我以前的……同袍。”
严七朝沈清辞抱拳:“沈姑娘,久仰。”他说话带着明显的北地口音。
沈清辞还礼,心中却疑惑——萧执为何突然带同袍来见她?
“罗文轩在搜我,”萧执直入主题,“严七带来消息,京城那边……有动静。”
严七从怀中取出一封密信,信纸边缘已磨损,显然经过多人传递。沈清辞接过,展开一看,脸色骤变。
信上只有寥寥数语:“北境军粮案翻,涉当年斥候队。陆文轩主审,已密派人往南查。”
陆文轩!苏芸口中那个负心人,如今的兵部侍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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