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爆发出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猖狂、都要刺耳的哄笑!
“我的妈呀!我当是什么天仙下凡呢!原来是个没脸的丑八怪!”
一个护工拍着大腿,笑得前仰后合。
“哈哈哈哈!怪不得整天戴着口罩!这模样,鬼见了都发愁吧!”
“哎哟喂,真是吓死我了!小精神病,你天天抱着喊姐姐的,就是这么一个怪物?你眼睛瞎了,心也瞎了吗?”
“丑八怪配小疯子,真是绝配!所以,千万别出来祸害别人了!”
“不准你们说我姐姐!!!”
方青瑶猛地从张佳妮的怀抱中挣脱出来。
像一头被激怒的小兽,朝着那群狰狞的诡异嘶声呐喊。
她小小的胸膛剧烈起伏,泪水奔涌而出,却不是出于恐惧,而是极致的愤怒。
“我姐姐不丑!!”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响亮,甚至压过了那些嘲讽。
“我姐姐是世界上最漂亮、最勇敢的姐姐!!”
“是她在我害怕的时候保护我!是她在所有人都欺负我的时候给我糖吃!!”
“你们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才是世界上最丑陋的人!!”
孩子的世界非黑即白,她的反驳简单、直接,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真挚。
在她心中,姐姐的容貌如何,根本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个人是她的姐姐,是她的全世界。
张佳妮怔住了。
原来……被人如此毫无保留地接纳和保护,是这样的感觉。
张佳妮她抬起那只伤痕累累的手,没有去擦自己脸上的污痕。
而是极其轻柔地、一遍遍地抚摸着瑶瑶银白色的发顶。
动作温柔得如同在触碰一个易碎的梦。
“瑶瑶……”
她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却透着一股异常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心满意足的甜意。
“别怕,看着姐姐。”
方青瑶被迫抬起头,泪眼婆娑地对上护士长的视线。
预想中的责备或绝望没有出现,她看到的,是姐姐纯黑瞳孔中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
“这辈子,能遇见瑶瑶,能做瑶瑶的姐姐……”
护士长顿了顿,仿佛在品味这世间最甘美的词汇,嘴角极其艰难地向上牵起一个微小的却又无比真实的弧度。
“是姐姐……从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以来,最温暖、最像活着的一件事。”
这句话像一股暖流,冲淡了方青瑶心头的恐慌,却又带来了更深的酸楚。
她用力摇头,小手紧紧抓住护士长的衣襟:
“不是的!姐姐就是姐姐!是瑶瑶最好最好的姐姐!是瑶瑶的家人!”
“家人……”
护士长喃喃重复着,眼中的光芒柔和得像要化开。
她艰难地抬起另一只手,颤抖着,从自己脖颈上,解下了那个贴着皮肤的棕色泰迪熊挂坠。
挂坠的绒毛有些斑驳,绳圈陈旧,却异常干净。
“瑶瑶,我这个姐姐……当得笨手笨脚。”
她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自嘲,却又充满了怜爱。
“没能给你漂亮的裙子,没带你吃甜甜的糖果,最后……还……。”
她将挂坠轻轻放在瑶瑶摊开的掌心里。
然后用自己冰冷的手指,一根根地,帮女孩合拢手指,让她紧紧握住。
“这个……是姐姐的姐姐,留给我的。它陪了我很久很久,现在,我把它交给瑶瑶。”
她的指尖轻轻拂过瑶瑶的手背,带着无尽的眷恋。
“它不值钱,旧旧的……但它是姐姐的全部了。”
“姐姐希望你……能替姐姐,好好珍惜它,好好的……生活下去。”
护士长的声音越来越轻,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恳求。
“希望我的瑶瑶……不要嫌弃。”
“不嫌弃!瑶瑶永远都不会嫌弃!”
方青瑶的眼泪决堤而下,她不是因为这礼物的简陋,而是因为姐姐话语里那浓得化不开的诀别之意。
她把挂坠死死按在心口,仿佛这样就能留住姐姐的温度。
“我只要姐姐!姐姐的平安快乐就是和瑶瑶在一起!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一起回家的吗?”
就在这时,钱主任不耐烦的怒吼打破了这短暂的温情:
“还在磨蹭什么?!给我上!”
脚步声骤然逼近!
护士长眼神一凛,所有的温柔瞬间被决绝取代。
她猛地将瑶瑶更紧地搂了一下,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用最快最清晰的语速说道:
“瑶瑶,听姐姐说!等会儿姐姐会挡住他们,你闭上眼睛,拼命往大门口跑!不要回头!”
“不要!姐姐你呢?!”方青瑶惊恐万分。
“你还相信姐姐吗?”
护士长捧住她的脸,目光灼灼。
“相信!瑶瑶永远相信姐姐!”
“既然相信姐姐。”
护士长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编织出一个残忍而温柔的谎言。
“既信姐姐,那你就先走。”
“姐姐向你保证,一定会去找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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