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着刺鼻气味的消毒液劈头盖脸地浇下，方青瑶蜷缩在地上，像一只被暴雨打落的雏鸟。
单薄的病号服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她过分瘦弱的骨架。
她徒劳地用手臂护住头脸。
剧烈的咳嗽让她小小的身体剧烈颤抖，银色的长发湿漉漉地黏在脸颊和脖颈上，狼狈不堪。
“够了！差不多行了！”
那个发号施令的眼镜医生皱着眉挥挥手，似乎觉得这“消毒”程序已经足够彻底。
喷洒停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化学药剂味道。
方青瑶瘫软在地，微微喘息着，每一口呼吸都火辣辣的。
她感觉皮肤像被无数细针扎过，又冷又痛。
眼泪混着消毒水不断滑落，她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然而，折磨并未结束。
一名身材魁梧的男护工面无表情地走上前。
他手里拿着的不是束缚带，而是一把专门用来制服狂暴病人的、顶端带有U形金属叉的约束叉！
另一个护工则拿出了一条粗硬的铁链。
“不……不要……”
方青瑶惊恐地看着那闪着寒光的叉子，虚弱地摇头，声音细若游丝。
“我没有……没有病毒……王医生他……他是自己……”
“闭嘴！精神病的话谁信？”
拿着约束叉的护工不耐烦地呵斥道，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对待非人物品的冷漠。
“乖乖别动，给你上个‘保险’，免得你乱跑再惹祸！”
说着，他弯下腰，那冰冷的U形金属叉就朝着方青瑶纤细的脖颈套来！
另一个护工也晃动着铁链，发出哗啦啦的、令人齿冷的声响。
方青瑶绝望地闭上了眼睛，身体因恐惧和冰冷而僵直。
难道……真的要像拴狗一样……
就在那金属叉即将触碰到她皮肤的一刹那——
“砰！！！”
休息室的房门被人从外面以一种近乎狂暴的力量猛地撞开！
门板砸在墙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整个房间都仿佛随之震动。
如此巨响，让在场的所有医护人员都如同被冻住一般，动作僵滞！
门口，去而复返的护士长张佳妮，正站在那里。
她依旧是那身笔挺的护士裙，口罩遮面。
但此刻，她周身散发出的气场已不再是单纯的冰冷，而是某种即将喷发的、毁天灭地般的暴怒！
她那纯黑的瞳孔，第一时间就锁定了瘫倒在地浑身湿透的方青瑶，以及……那几乎已经抵在她脖子上的约束叉！
没有任何言语。
下一瞬，护士长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掠过！
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咔嚓——！”
一声清脆刺耳的金属断裂声炸响！
那名手持约束叉的护工只觉眼前一花，手腕传来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随即便是钻心的剧痛！
他惨叫一声，松开了手。
只见那精钢打造的约束叉，竟然被护士长徒手硬生生掰断了！
断裂的金属叉头“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滚了几圈，停在方青瑶的脚边。
而护士长的手，正死死攥着约束叉的杆部，那力道之大，让金属杆都微微变形了。
“！！！”
所有医护人员都倒吸一口冷气，骇得连连后退，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护……护士长？！”
那名被掰断武器的护工捂着自己剧痛的手腕，又惊又怒，声音都变了调。
“您这是干什么？！这个病人私自偷跑进您的办公室！我们这是按规矩办事，把她控制起来！”
护士长缓缓抬起头，纯黑的瞳孔如同两把淬了冰的利刃，缓缓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最终定格在说话的那个护工脸上。
她的声音低沉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缝里挤出来，带着令人灵魂战栗的寒意：
“谁……允许你们……动她了？”
另一个护工壮着胆子，指着地上狼狈的方青瑶，急声解释道：
“护士长！王医生死得蹊跷！很可能跟这个404有关！”
“我们怀疑她身上携带未知病毒或污染！这才先进行消毒处理！这都是为了医院的安全着想！是上面的命令！”
“消毒？”
护士长的目光落在那还在滴水的喷洒器上。
又看向地上那滩混着消毒水和泪水的污渍。
以及方青瑶身上湿透的衣服和苍白皮肤上被刺激出的红痕。
眼里翻涌着难以压制的怒火。
“对啊！”
最先那个被掰断武器的护工缓过劲来。
带着委屈和不满，嘟囔道，语气甚至带着一丝理所当然的轻蔑：
“不就一个精神病吗？死了也就死了，反正这种地方哪天不死人？谁会发现？护士长您何必为了这么个玩意儿……”
他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护士长动了。
“啪——！！！！”
一记耳光，快如闪电，重若千钧！
那不是人类手掌能发出的声音，更像是金属重锤砸在了肉坨上！
那名口出狂言的护工，甚至连惊愕的表情都没来得及完全展露，整个人就如同被高速行驶的卡车撞上一般，离地倒飞出去！
“轰！！！”
他的身体狠狠砸在休息室坚硬的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响，然后才软软地滑落下来。
墙壁上，以他脸部撞击点为中心，竟然出现了蛛网般的细微裂纹！
而他的脸……已经扭曲变形，满口牙齿混合着鲜血喷溅出来。
甚至有几颗白生生的牙齿，如同子弹般深深嵌进了旁边的金属文件柜的表面！
他瘫在地上，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显然已经昏死过去，脸上还凝固着极度不解和惊恐的神情。
他到昏过去前最后一刻都无法理解，为什么高高在上的护士长，会为了一个可以随意处置的“精神病”，对他下如此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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