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美啊……”我喃喃道,一时忘了寒冷。
“也冷死了!”
高霞跺着脚,催促道,“快,收拾收拾,我们去找杜娟!
今天领通知书呢,可别迟到了!”
想到通知书,我的心又提了一下。
赶紧回屋,手忙脚乱地套上最厚的棉裤,穿上妈妈给准备的大棉鞋——这种时候,那双漂亮的白色钉钉鞋可派不上用场了。
奶奶给我围上厚厚的毛线围巾,几乎遮住半张脸,又戴上棉手套。
“路上小心,雪厚,走慢点。”妈妈叮嘱,“跟同学一起,别摔着。”
“知道了!”
我和高霞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出院子。
村里的路已经被早起的男人们粗略地扫出了一条窄窄的小道,但两旁堆起的雪墙几乎有我们肩膀高。
空气干净极了,吸进去凉丝丝的,带着雪特有的清新气味。
我们朝着杜娟家方向走来。
她早就准备好了,正站在门口张望,看见我们,高兴地挥手。
她的脸冻得红扑扑的,眼睛却亮晶晶的。
“这雪真大!”
“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厚的雪!”
“瑞霞呢?”高霞问。
“走,去叫她!”
三个女孩汇合,又一起去叫瑞霞。
小小的队伍在雪的王国里前行,像几个移动的彩色棉球。
起初我们还规规矩矩地沿着扫出来的小路走,不知谁先抓了一把路边的雪,团成球,悄悄塞进了前面人的脖领——
“呀!好凉!”
惊叫声、欢笑声立刻炸开了。静谧的雪晨被我们彻底唤醒。
一场混战不可避免地开始了。
雪球在空中飞来飞去,砸在棉袄上发出“噗噗”的闷响。
我们追逐着,躲闪着,喘着粗气,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杜娟的围巾被打歪了,高霞的辫子上沾满了雪沫,我也没能幸免,脖领里钻进的雪粒化成冰水,凉得我一哆嗦,却只觉得痛快。
闹够了,我们互相拍打着身上的雪,头发上、眉毛上都挂着白霜,看着彼此的狼狈样子,又忍不住哈哈大笑。
笑声像银铃一样,在空旷的雪野上欢快地跳跃着,惊起了远处树上的一群麻雀,扑棱棱飞起,震落一片雪雾。
“快走吧,真要迟到啦!”瑞霞轻笑着催促。
我们这才重新上路,拖着在深雪里跋涉而显得异常艰难的步伐,朝着镇上的中学出发。
身后,是一串歪歪扭扭、深深浅浅的脚印,和我们清脆的、属于少年的笑声。
通往学校的路完全被雪覆盖了,平坦如巨大的白色绒毯,偶尔露出几簇倔强的枯草尖。
太阳公公始终没有露面,天地间是那种均匀的、柔和的灰白光亮,让这雪后世界显得格外宁静、辽阔,也格外寒冷。
但我们的心是热的,因为对成绩的忐忑,也因为对这罕见雪景的兴奋,更因为身边有同伴。
深一脚浅一脚的跋涉,也变得像一场充满期待的冒险。
走到学校附近时,已经能看到其他村庄学生的身影,星星点点地出现在白色大地上。
每个人都走得小心翼翼,却又掩饰不住脸上的新奇和雀跃。
那座熟悉的学校,此刻静静地矗立在无边的洁白之中,红色的墙壁在雪地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鲜艳温暖。
窗户玻璃上结着美丽的冰花。
我们加快脚步,走向它,走向那个即将揭晓一学期答案的地方。
我们踩着“咯吱咯吱”的积雪走进校园,那声音清脆又沉闷,像踩在厚实的棉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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