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内,死一般的寂静。
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那悬浮的、散发着幽幽蓝光的“大树”,以及盘膝坐在地上、闭目调息的万长庚,构成了一幅静止的画面。
万长庚呼吸绵长,胸膛微微起伏,体内灵力如涓涓细流,平复着方才那场惊心动魄、直指本心的幻境试炼所带来的剧烈情绪波动。愤怒、悲伤、怜爱、不舍、以及最后破妄而出的决绝与明悟……种种复杂的情感,如同汹涌的潮水,在他心海中逐渐退去,留下被冲刷得更加坚实通透的道心。
他需要时间。需要时间将那些纷乱的思绪梳理清楚,需要时间将陆佳芊那悲壮一生所带来的震撼与心痛沉淀下来,更需要时间,来思考如何面对眼前这个制造了这一切、心思难测的塔灵——“大树”。
不知过了多久,万长庚缓缓睁开了双眼。他的眼眸深邃如古井,再无半分波澜,只剩下一种洞悉一切的冷静与锐利。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投向悬浮在前方的蓝色树枝。
“大树。”他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在这密闭的空间中回荡,打破了长久的沉默,“戏,演完了。你,就不想解释一下吗?”
蓝色的树枝静立虚空,枝叶低垂,光华流转,对万长庚的问话毫无反应,仿佛真的只是一株没有灵智的、普通的发光植物。它试图维持着最后的伪装,维持着塔灵的威严与神秘。
但万长庚的嘴角,却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讥诮的弧度。他的双眸深处,淡金色的光晕微不可察地流转,“空间金瞳术”已然悄然运转。在他的“视野”中,眼前这株“大树”的内部结构纤毫毕现!那看似平静的蓝色光华之下,树干核心处,一股精纯却明显紊乱、如同受惊的兔子般四处窜动的魂力流,正清晰地暴露着其主人内心的极度不平静与……不安!
“不想说?还是……不敢说?”万长庚的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步步紧逼的压力,“那么,我来帮你回忆一下。幻境之中,陆佳芊跃向轮回潭的那一刻,那个从背后悄然出现、将她最后残魂撞向深渊更黑暗处的黑影……又是怎么回事?”
他死死盯着“大树”的树干核心!果然!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那核心处的魂力流猛地一滞,随即如同炸开的烟花般剧烈翻滚、收缩!一股难以掩饰的、源自灵魂本能的恐惧情绪,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而上!
“大树”的枝叶,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但它依旧沉默,顽抗着。
万长庚不再追问,反而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有些意味深长,甚至带着一丝戏谑:“罢了,你既然不愿开口,我也不强求。不过,作为掌控此塔、拥有莫测威能的塔灵,你……何不试着,好好调动一下你自己的魂力,感受一下……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这句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一直纹丝不动的“大树”,主干猛地一颤!所有的叶片,仿佛被无形的风吹动,齐刷刷地发出一阵急促的“沙沙”声!它似乎下意识地按照万长庚的话,去内视、去感应自身的魂力本源……
下一刻!
“嗡——!!!”
整株“大树”爆发出刺目的蓝光,枝叶疯狂地摇曳、抽搐起来!一个充满了难以置信、惊骇欲绝的尖锐声音,猛地从树干中爆发出来,不再是之前那种故作深沉的腔调,而是带着一种仿佛见了鬼般的恐慌: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我的魂核……魂核上那是什么东西?!!”
它感觉到了!在它最本源的魂核深处,不知何时,竟然缠绕上了一缕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却散发着极致冰寒与死寂气息的灰色丝线!这丝线如同附骨之疽,深深地扎根在它的魂核之中,隐隐散发着一种令它灵魂战栗的“寂灭”之意!仿佛只要一个引子,就能瞬间引爆,将它的魂核彻底冻结、崩灭!
“现在知道着急了?”万长庚好整以暇地看着它那惊慌失措的样子,嘴角的讥诮之意更浓,“声音都哑了?真把我当成你幻境里那个,被你们玩弄于股掌之间、简单得像白痴一样的‘万长庚’了?”
“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快说!” “大树”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变得扭曲沙哑,蓝光剧烈闪烁,显示出其内心的滔天骇浪。
万长庚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眼神骤然变得冰冷锐利,如同出鞘的利剑,直刺“大树”的核心:
“做了什么?你难道忘了,我刚踏入这六和塔时,提出的最后一个问题是什么吗?”
“大树”的枝叶猛地一僵!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回!是了!当时这个小子,问了一个极其荒谬的问题——“我可以抱抱你吗?” 而自己,当时虽然觉得古怪,但并未察觉到任何灵力或魂力波动,便应允了……难道……
“看来你想起来了。”万长庚冷冷道,“就在我虚抱你的那一刻,我便将一丝源自‘冰寒法则’更高深变化——‘寂灭之意’的本源气息,悄无声息地渡入了你的魂体深处!此意无形无质,平时与你魂力无异,极难察觉。但只需我一个念头,便可引动其爆发,寂灭万物生机,包括……你这塔灵之魂!刚才你沉默之际,我便已悄然将其激活!现在,它就像一颗埋在你魂核里的毒种,随时可以……要你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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