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推开公司玻璃门,地毯吸饱了潮气,踩上去软绵绵的。空气里有股消毒水和昨夜雨水混合的味道,凉飕飕地往肺里钻。
他径直走向办公室。
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很脆,在空荡的走廊里回响。感应灯一层层亮起,又在他身后一层层熄灭。
桌上放着那个离线硬盘。
黑色,金属外壳,侧面贴着标签纸。标签上手写着日期和“备份_加密”几个字,墨迹有点晕开。陈默拿起来掂了掂,很轻,轻得不像装着一场攻防战的所有证据。
他打开保险柜。
机械锁芯转动的声音很沉,咔哒一声弹开。他把硬盘放进去,旁边还有几份纸质合同和印章。关上柜门时,金属碰撞发出闷响。
电脑屏幕亮起来。
沈清澜的远程连接请求已经等在桌面上。陈默点了接受,监控界面跳出来。画面分成四块,左上角是公司网络拓扑图,右上角是李帆工位的实时录像。
李帆已经坐在那里了。
他低着头,手指在键盘上敲得很快。监控镜头从斜上方拍下去,只能看见他的头顶和微微弓起的背。屏幕光映在他脸上,一片惨白。
“他今天早到了二十分钟。”沈清澜的声音从耳机里传出来,带着晨起的沙哑,“进门时撞到了前台桌子,水杯差点翻。”
陈默放大录像画面。
李帆的手在抖。不是特别明显,但敲完一串代码后,手指会悬在键盘上方微微发颤。他端起马克杯喝了一口,杯沿碰到牙齿,发出细微的磕碰声。
“权限限制生效了。”沈清澜说。
确实。监控日志显示,从今早八点零三分开始,李帆的账号访问核心文档库的请求全部被重定向。重定向到一个看起来一模一样的镜像站点,只是里面所有的文件都是加了料的。
包括那份“核心架构演进图_v3.9”。
文件创建时间是三天前,修改记录显示昨天深夜还有更新。水印系统昨天半夜自动植入了追踪代码,任何打开、复制甚至截图的操作都会触发标记。
标记是隐形的。
只有后台监控系统能看见。一旦触发,那个文件就会像沾了荧光粉一样,在所有流转过的设备上留下痕迹。
陈默切到网络流量图。
李帆的节点亮着绿光,流量平稳。但有一条异常的数据流,从他电脑上一个隐藏的进程发出去,目标是个境外代理服务器。
流量很小,每秒不到1KB。
混在正常的网页浏览数据里,几乎看不出来。但特征匹配上了昨晚的攻击模式,同样的加密方式,同样的心跳包间隔。
“他在往外发状态报告。”沈清澜说,“内容加密了,但长度固定。应该是在汇报昨晚的失败,还有……申请新指令。”
陈默盯着那条细小的数据流。
它像一根蛛丝,从李帆的电脑里伸出去,穿过防火墙,钻进茫茫互联网。另一端连着谁,现在还不知道。
但很快就能知道。
“诱饵文件访问记录调出来。”陈默说。
画面切换。列表滚动,时间戳精确到秒。今天早上八点十七分,李帆的账号第一次尝试访问镜像站点。八点二十三分,他打开了那份假文件。
停留时间:四十二秒。
“他看了。”沈清澜的声音紧了紧,“但没下载,也没复制。只是浏览。”
“在看什么?”
“页面热力图显示,他鼠标在几个关键参数区域停留最久。第三章第七节,关于多模态融合算法的接口定义。”沈清澜敲了几下键盘,“那些参数是我们故意写错的,偏差率百分之十五。如果用这个参数去实现,系统会崩溃。”
陈默靠回椅背。
皮质座椅发出细微的挤压声。窗外的阳光斜射进来,在桌面上切出一块亮斑。灰尘在光柱里慢慢旋转,像微型星系。
“他记下了。”陈默说,“或者截了图。”
“追踪标记还没触发。”沈清澜停顿了一下,“但他如果只是用眼睛记,我们没办法。除非他把文件传出去。”
“他会传的。”
陈默看着监控画面里的李帆。他已经关掉了文件窗口,正在浏览技术论坛。页面滚动得很快,但每隔几秒就会切回桌面,像是等什么消息。
焦虑会让人犯错。
尤其是当你背后有人拿着鞭子抽的时候。李帆母亲的那个医疗费缺口,像悬在头顶的刀。刀柄握在赵志刚手里。
“外部监控组就位了吗?”陈默问。
“就位了。”沈清澜调出另一个画面,“公司对面咖啡馆,二楼靠窗位置。两个人,一男一女,看起来像普通白领。但他们点的咖啡一口没喝,笔记本一直开着。”
画面是长焦镜头拍的。
有点模糊,但能看清那两人的侧脸。男的三十多岁,穿灰色夹克,手指在触摸板上滑动。女的戴着眼镜,时不时看一眼手机。
他们坐的位置正对着默视科技的大门。
“从早上八点半就在那里了。”沈清澜说,“点了两杯美式,现在已经凉透了。女的去了三次洗手间,每次都会在窗边停几秒,用手机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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