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时岸坠入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境。
他梦见自己身着绣金玄袍,立在九重天阙的蟠桃树下。
江忆春穿着流光溢彩的霓裳,赤足坐在云絮织成的秋千上,腕间金铃随着摇曳叮咚作响。
那张脸和他见到的江忆春有些许不同,更为年幼,切要比江忆春给他的感觉更为熟悉。
“阿时接住我呀——”
那人突然从万丈云巅跃下,广袖展开如凤凰垂翼。
秋时岸飞身相接,在琼花纷飞中旋身,怀里的重量真实得令人心颤。
场景忽转至星海,江忆春趴在银河畔舀起一捧星砂:“听说凡人用这个当定情信物。”璀璨光点从他指缝漏下,凝成条项链坠在秋时岸颈间,“把你拴牢些,省得又被哪个小妖精勾走。”
最清晰的是温泉池边,江忆春散着湿发喂他喝酒。
琉璃盏沿沾着胭脂,他低头去尝,却听那人轻笑:“阿时可知……这酒叫长相守?”
秋时岸猛然睁眼时,胸膛剧烈起伏。
寝殿内烛火未熄,锦帐间弥漫着熟悉的桃花香。
他怔怔望着帐顶蟠纹,直到指尖触到温热的肌肤,才惊觉怀中有人。
江忆春蜷在他臂弯里,墨发铺了满枕。
许是梦境太美,秋时岸竟觉得这张朝夕相对的脸,此刻蒙着层看不真切的雾气。
他下意识去抚那人眼尾,却在触及的前一刻,看见自己腕间系着的冰蓝草叶。
——九死还魂草!
记忆如潮水涌来:瘴气林、噬心蛊、崩塌的祭坛……最后定格在他强行撕裂封印时,心口炸开的金光。
“怎么会……”他慌忙探查内息,发现不仅旧伤痊愈,功力竟更胜从前。
可分明记得昏迷前,那株救命的药草已被毒血污染……
怀中人忽然轻颤,咳意涌上喉间。
秋时岸立即收拢手臂,掌心贴着他单薄的脊背渡去内力。
江忆春在暖流中苏醒,长睫搔过他颈侧:“阿时……?”
“我在。”秋时岸将人往上托了托,指尖陷进丝绸般的长发,“还有哪里难受?”
江忆春却突然僵住,猛地撑起身子打量他:“你的伤……”冰凉手指扯开他衣襟,在触及完好肌肤时微微发抖,“那些毒……祭坛……”
“都好了。”秋时岸握住他颤抖的手,引着抚过自己胸膛,“你看,连旧疤都消了。”
烛火噼啪作响,江忆春的泪珠毫无征兆地砸下来。
他慌忙用袖子去擦,却被秋时岸扣住后脑按回怀里。
温热的唇贴在他耳畔,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吓到了?”
秋一送来早膳时,看见主子正给春姑娘绾发。
玉梳穿过墨发,将军冷硬的眉眼温柔得不可思议。
“宅院外的槐树林开花了。”秋一摆着碗筷禀报,“陈医官说瘴气散后,此地成了风水宝地。”
秋时岸动作微滞:“其他人伤势如何?”
“都好了!今早秋五还能耍石锁呢!”秋一兴奋比划,“就是大家都记不清怎么出的瘴气林,都说像做了场梦……”
江忆春突然打翻胭脂盒。
秋时岸俯身去捡,瞥见他雪白的足踝快速缩回裙底——那截肌肤上似乎浮着未散的柔光?
“春儿。”他拾起胭脂盒,状似无意地圈住那截脚腕,“那日我昏迷后,发生了什么?”
江忆春垂眸调弄胭脂,指尖蘸着嫣红膏体,轻轻点在他唇上:“将军昏睡三日,倒来问我?”忽然倾身舔去那抹胭脂,“莫不是……梦里会佳人去了?”
秋时岸喉结滚动,突然将人抱到妆台上。
珠钗散落一地,他抵着对方额头逼问:“我梦见你坐在云间喂我喝酒。”
“然后呢?”江忆春勾住他衣带。
“然后你说……”秋时岸突然卡壳,梦境如流沙般从指缝溜走。
唯剩怀中温热的躯体,与腕间冰蓝草叶散发着相同的气息。
江忆春轻笑,用齿尖磨开他衣领:“定是将军话本看多了。”忽然压低声音,“不过……温泉池倒是真有一处。”
秋一蹲在房顶补瓦,听见屋内传来水声与轻笑。
他默默塞紧耳朵,对树下练剑的秋三比手势:主子这两天特别黏春姑娘。
秋三挽着剑花:昨儿主子批军报,非要春姑娘坐膝头磨墨。
墨汁溅到姑娘手上,他抓着擦了半炷香……
咻——
破空声袭来,两片碎瓦钉在他们脚边。
秋时岸冷着脸推开窗:“很闲?去把《兵法》抄十遍。”
窗外暗卫作鸟兽散,秋时岸回身时,却被躲在门后的江忆春扑个满怀。
那人偏头咬他耳朵:“将军好大威风。”
“不如你。”秋时岸托着他臀瓣将人抱起,“偷听墙角的小贼。”
月光下的温泉池氤氲着热气。
江忆春披着薄纱潜入水底,如鱼般游到秋时岸身边,突然攀着他肩膀露出水面:“想起来了!”
“嗯?”
“你昏迷时一直喊春儿别怕。”他眨着湿漉漉的眼睛,“我该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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