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心没想到太后会直接点自己的名,心中微凛,但面上丝毫不显,这是太后在给她下马威了。
冰心看外祖母就要站起回话,她立刻从人群中走出几步,再次屈膝行礼:“臣女冰心,拜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太后仔细打量着她,只见少女身姿纤细却挺拔,面容虽略显苍白,却难掩清丽绝伦,尤其是一双眸子,沉静如水,不见丝毫怯懦慌乱。
太后看着她倾城的容颜,重重哼了一声:“抬起头来让哀家瞧瞧,嗯,模样确实是个好的,只是这风评……哀家虽刚回来,却听到了许多不堪入耳的话。”
太后这毫不留情面的话一出,曙光殿满堂的人都震惊了。
有幸灾乐祸的,有为冰心担心的,有疑惑地,她是哪里得罪了太后?
侯府这边众人立时变了脸色,虽不知太后为何要为难冰心,却不妨碍他们要出言维护冰心。
“母后……”皇上闻言,正要说什么,就被太后打断了话。
“怎么,哀家许久不回宫,听到些稀罕事还不能问问了?你倒是说说,你这相府的嫡女怎得在侯府席中?”
后面这话又是问向冰心了。
冰心跪在殿中,不卑不亢地回道:“太后,此为丞相允许。太后恐不知,昔日祖母和父亲亲口允冰心出府。冰心自幼在邺城得舅舅舅母抚养长大,离府之后自是住在侯府了。”
在坐的人多多少少都知道当日相府前发生的事情,自是听懂了冰心话语中的言外之意,不少人也为她的大胆回话唏嘘。
“好个伶牙俐齿。”太后言语中透着轻视。
“丫头起来。”
谁也没想到安平长公主竟然走出席,亲自扶起了冰心,冰心就势站了起来,她可没有自虐的爱好,有台阶下自然就跟着下了。
“安平,你……”太后不满地瞪向长公主。
“母后,今日是欢迎您回宫的宫宴。有什么话,安平一会自去寿康宫陪您说。”长公主平静地回道,话语中却带着不容置疑。
“是啊,母后仁厚,小辈们有福了。开宴吧,让母后尝尝御膳房新琢磨的点心。”皇后也适时地笑着开口。
丝竹声起,宫女们鱼贯而入,奉上珍馐美馔。宴会的气氛渐渐活络了起来。
然而,冰心能清晰地感觉到,暗流仍在涌动。她端起面前的清茶,浅浅啜了一口,眼角的余光不动声色地扫过夏怜月,又掠过对面男宾席上的众位皇子,在三皇子身上略微停留了片刻,又看过去相府的人。
冰心放下茶盏,坐姿端庄优雅,却没有放松心底的警惕与戒备。
她用眼神安抚对面的滕青远,示意自己没事。
刚才,滕青远要为她解围,也被她暗地里制止,因为她知道,不管是滕青远还是二皇子和四皇子,他们越维护她,就会让太后越有借口为难她。
宴席过半,又有人提议公子小姐们表演才艺。
这次竟是柔嘉郡主最先上台,冰心看着台上摇曳生姿的柔嘉郡主,努力回想着前一世关于她的记忆,可惜,没有什么收获,记忆不全,冰心苦笑一下,又在心中吐槽了半天舒冰心。还好,有她事先收集到的信息。
柔嘉郡主是太后面前最得宠的小辈,太后是她的姑祖母,她是太后的亲侄子留下的女儿,也就是现在诚意公的亲弟弟一脉留下的唯一血脉。柔嘉郡主的父亲战死沙场,母亲也随着去了,当时年龄尚幼的柔嘉被太后接到宫中抚养,一直跟随在太后身边。
柔嘉一曲舞毕,满堂喝彩,冰心注意到她看向滕青远的眼神,含羞带怯。
冰心眼神暗了暗,她得来的信息里倒是没有提到她和滕青远的交集。不过也是,两人自小相识,再以滕青远的人品地位,柔嘉对滕青远暗语芳心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只是不知道那家伙知道吗。
想到此,冰心瞪向滕青远,眼中暗含警告,滕青远看到突然变了脸色的冰心,一时竟不知发生了什么。
他正想要再问一问,可惜冰心已不再看她,专注于面前的食物。
“舒冰心,哀家也听说你才艺出众,今日可有准备?”
又有几位公子小姐表演完毕后,冰心毫不意外地又听到了想要为难她的声音。
哎,我只想静静地吃完这顿饭,怎么就一个两个的都看自己不顺眼了。
吐槽归吐槽,冰心安抚地对着侯府的亲人们点点头,还是站了起来,声音清润回答道:“既蒙太后垂问,臣女不敢推辞,愿以笛奏一曲《归雁》,为太后接风。”
宫女很快取来一支玉笛,冰心执笛而立,指尖轻落,笛声便如穿林而过的清风,初时低回婉转,似有孤雁徘徊云端,带着几分漂泊的怅惘;转瞬又转高亢,如雁群振翅,冲破层云,透出一股坚韧不拔的锐气。
就在人们以为笛声终了时,突然听到冰心如珠落玉盘的声音,竟是她手握玉笛,垂手肃立,面向虚空,又似在看着什么人,朗朗出口,念念有词,侧耳倾听,似是佛经,只是那出口的一句句梵语却是他们从未听过的,不过殿中有信佛礼佛的人,却已双手合十,沉浸在了那无边的佛法中。
一段经文结束,笛声又起,这一次,却如晨钟暮鼓,将人们的思绪都带回了眼前,带回到了自身。
许久,大殿之中静可闻针。
冰心卓然立于中央,不再垂首,而是看向高台之上的在位者,太后礼佛多年,却断不去心中妄念,今日,我便渡你一回。
无数道目光落在冰心身上,有探究,有审视,有惊叹,有嫉妒,有不信。
皇上率先抚掌:“好一曲《归雁》,既有风骨,又藏温情,果然是冰心。”
太后却端着茶盏,半晌才淡淡道:“倒也还算入耳。只是这调子太过刚硬,不似闺阁女儿该有的柔婉。”
“冰心刚才口中所念,是什么?听了让人心生平静。”皇后柔声问道。
“是佛经,惠明大师偶得一卷新佛经,机缘巧合下,点拨了臣女几句,臣女便记下了。”
佛经,惠明大师,每一个词都震惊到在场的人,惠明大师佛法深厚,能批前世今生,谁不想得惠明大师指点啊,却没想到今天竟让一个他们一贯看不上的争议诸多的女子得了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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