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羊沟·第七次冲锋
范景文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击退建奴了。
左臂的刀伤深可见骨,军医用布条草草包扎,鲜血还是渗出来,染红了半边官袍。但他依然站在最前沿的山石上,手中剑指向前方如潮水般涌来的敌军。
“放箭!”
箭矢稀疏落下——箭快用完了。
“放炮!”
炮声沉闷——火药只剩最后三桶。
“上刺刀!”
还能站着的两千多明军,齐刷刷将刺刀卡上燧发枪。寒光在晨雾中连成一片。
范景文看着这些年轻的面孔。他们大多不到三十岁,有的脸上还带着稚气。三天前从延庆出发时,一个个精神抖擞;现在,人人带伤,眼窝深陷,嘴唇干裂。
但没有一个人后退。
“将士们。”范景文声音嘶哑,“咱们守了三天三夜。杀了至少五千建奴。”
他顿了顿,继续说:“咱们的身后,是昌平,是北京,是咱们的爹娘妻儿。今天,咱们可能会死在这里。”
山风呼啸,无人言语。
“但死,也要死得像条汉子!”老臣突然提高声音,“让建奴看看,什么是大明男儿!让后世子孙记住,崇祯十六年夏天,有一群人在白羊沟,用命挡住了十万敌军!”
“死战!死战!”呐喊声在山谷间回荡。
第七次冲锋开始了。
这一次,建奴改变了战术。他们不再硬冲,而是驱赶着数百汉人百姓走在最前面——都是沿途掳掠的平民,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明军弟兄们!救救我们啊!”哭喊声顺风传来。
明军阵中起了骚动。许多人手指扣在扳机上,却无法开枪。
“阁老……”副将眼含热泪。
范景文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中只剩决绝:“放箭。”
“可那是百姓……”
“不开枪,他们也会死。开了,至少能多杀几个建奴,为他们报仇。”范景文声音冷硬如铁,“传令:瞄准百姓身后的建奴,自由射击!”
枪声零零落落地响起。士兵们努力避开百姓,但流弹还是不可避免地伤及无辜。
一个老妇人中弹倒地,她怀中的孩子哭喊着扑上去。这一幕,让许多明军士兵红了眼眶。
建奴趁机推进,已经逼近第一道防线。
“上刺刀!冲锋!”范景文率先跃出掩体。
白刃战再次爆发。这一次,明军是带着悲愤在战斗。每一刀都拼尽全力,每一次突刺都带着怒吼。
范景文一剑刺穿一个建奴牛录额真的咽喉,自己也被侧面的刀划开肋部。他踉跄后退,被亲兵扶住。
“阁老,您退下去吧!”
“不退!”范景文推开亲兵,撕下衣襟裹住伤口,“我范景文六十五岁了,今天死在这里,不亏!”
战斗从清晨持续到正午。
明军防线被压缩到最后的山脊线上,能战者不足千人。
而山下的建奴,似乎无穷无尽。
延庆城楼
朱由检收到了范景文的绝笔信。
只有八个字:“臣尽力矣,陛下保重。”
信纸上,有干涸的血迹。
“白羊沟……还有多少人?”皇帝声音发颤。
传令兵跪地哽咽:“昨日还能战者两千余,今日……今日不知。”
“周遇吉呢?!”
“周总兵距昌平还有一日路程!”
一日。范景文还能守一日吗?
朱由检望向系统界面。国运值在缓慢波动,时而401,时而400。气运点涨到了5点——白羊沟的惨烈战斗,似乎在为大明争取着一线生机。
还不够。
“报——”又一骑飞驰入城,“陛下!陈尚书从昌平派出的第二波援军,在白羊沟南十里处遭遇建奴大队骑兵,全军……全军覆没!”
朱由检眼前一黑,扶住垛口才站稳。
完了。白羊沟的退路被截断了。
范景文和他的五千将士,成了孤军。
“陛下,是否……是否让范阁老突围?”王承恩小心问。
“往哪突?”朱由检惨笑,“前后都是建奴,五千人已经血战三天,还能突出去吗?”
他沉默良久,缓缓道:“传朕旨意:封范景文为太子太保,加兵部尚书衔。若……若战死,追赠太傅,谥文忠。”
这是文臣的最高荣耀。
但朱由检知道,这对范景文来说,毫无意义。老臣要的,从来不是这些。
“还有,”他补充,“告诉范景文,朕不会忘记他。不会忘记白羊沟的每一个人。”
北京·工部军器局
徐光启三天三夜没合眼了。
老臣捧着皇帝送来的“蒸汽机原理”图纸,双手都在颤抖。作为这个时代最顶尖的科学家,他立刻意识到了这东西的潜力。
“锅炉烧水,蒸汽推动活塞,活塞带动曲轴……妙!妙啊!”他喃喃自语。
但图纸上的许多术语和原理,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压力单位“帕斯卡”,温度单位“摄氏度”,效率计算公式……这些就像天书。
“徐大人,这……这真能造出来吗?”一个老工匠疑惑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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