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黑木林的刹那,并非黑暗降临,而是空间的彻底扭曲与置换。穆云舟只觉掌心玄石吊坠猛地一沉,刺骨寒意尚未散去,眼前景象已如被打翻的颜料般剧烈晕染、重组——腐朽林木无声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他记忆深处最不敢触碰的青石小巷。夕阳的余晖带着不真实的暖意,将巷口老槐树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枝桠上,竟挂着他年少时痴恋追逐、最终被狂风撕碎半边的破旧纸鸢,此刻却完好如初。
“阿舟!快下来,你娘喊你回家吃饭了!”巷口传来清亮的女声,那是早已殒落多年的师姐,音容笑貌,鲜活如生。
一股足以融化钢铁的暖流猛地冲上穆云舟的眼眶,指尖微微发颤,那声音和几乎要冲破喉咙。但这蚀骨的怀念即将淹没理智的瞬间,一股极不协调的冰冷理性如冰锥刺入脑海——那纸鸢,明明早已遗失在那场暴雨里,尸骨无存!
他猛地攥紧吊坠,指甲几乎嵌进皮肉。一丝银光自指缝迸射,眼前的青石巷景象随之如同被打碎的琉璃,泛起无数扭曲的裂痕,那温馨画卷瞬间布满剧烈涟漪,老槐树树干上竟诡异地渗出粘稠如活物的黑雾。
“是窥探人心的幻境!”穆云舟咬牙闭眼,以钢铁意志对抗蚀骨怀念。再度睁眼时,幻象轰然退去,黑木林死寂的灰暗重新笼罩。而更让他心头骤紧的是——近在咫尺的苏瑶,已不见踪影。
“苏瑶!”呼喊声在扭曲林木间撞击回荡,只余下风过枯骨的呜咽。掌心的玄石吊坠银光忽明忽暗,如受干扰的罗盘,最终颤巍巍指向左侧浓郁阴雾——那里,竟传来苏瑶的声音,带着他从未听过的、令人心碎的颤抖:“穆云舟……救我……顺脉牌……碎了……”
那脆弱感像冰针扎入心底。他几乎要不顾一切冲过去,但脚步刚动,一个冰冷如刃的念头斩断了所有冲动——苏瑶绝不会如此!纵然身陷绝境,她也只会咬紧牙关,眼神锐利地寻找破局之法,而非哀声求援。他强定身形,指尖凝起灵力,重按吊坠,低喝:“玄石映照真实,破!”
银光如旭日东升,悍然撕裂浓雾!左侧景象显现——哪有什么苏瑶?唯有一棵扭曲枯树,树干缠绕的黑雾正如喉结般蠕动,模仿、放大着求救声。而不远处,真正的苏瑶背对他立于巨岩旁,手持青芒激烈的顺脉牌,正与一团化作其逝去恩师模样的黑雾对峙,额角沁出细密汗珠——那“恩师”正以慈悲之声,劝她放下执念,归于“宁静”。
“苏瑶!那是假的!”穆云舟疾冲而至,银光如裂帛之剑扫过,“师父”虚影发出不甘尖啸,溃散无形。苏瑶猛地一颤,她并未立即看向穆云舟,而是急速低头审视顺脉牌状态,瞳孔中的恍惚瞬间被冰冷锐利取代,脸色微白,声线却异常稳定:“这阴雾……能直击心神弱点,挖掘心底最深的遗憾与执念构筑牢笼,防不胜防。”
两人背靠背,谨慎前行。黑木林内无日月,唯有灰暗与游弋的黑雾。枯木时而活化扑来,皆被吊坠银辉逼退。如此前行约半个时辰,前方雾气稀薄,视野尽头,一道断裂的巨碑轮廓巍然显现——尽管残破,但“镇阴”二字仍透出不容亵渎的沉重威压。
“是镇阴碑!”苏瑶眼中刚闪过希望,异变陡生!
脚下地面猛然泥沼化,粘稠黑雾自泥土渗出,瞬间化作无数漆黑骨爪般的手臂,死死缠住其脚踝,巨力欲将其拖入地底!穆云舟反应如电,玄石吊坠狠按地面,银光如涟漪扩散,黑手触之即如冰雪消融,发出“嗤嗤”哀鸣缩回。
然镇阴碑周围黑雾骤然沸腾,如海啸般凝聚成三丈高的实质黑影!无面,唯两点猩红如炭火燃烧,散发刺骨灵压,砂石摩擦般的声音震荡心神:“擅闯禁地……扰……清净者……死……”
穆云舟一步踏前,将苏瑶护在身后,吊坠银光大盛,凝成凝实光盾,沉声道:“为修复封印而来!”
黑影毫无理会,黑雾巨爪撕裂空气,尖啸着砸在光盾上!“轰!”光盾剧震,穆云舟手臂麻痹,气血翻涌。
“阴脉惧生机!攻其核心!”苏瑶娇叱,通灵草汁液泼洒而出,化做点点生机荧光,精准溅射黑影躯干。
“滋滋——!”如冷水入热油,黑影冒烟,动作一滞,发出痛苦嘶吼。穆云舟岂容时机错失?指尖灵力奔涌,与银光融合成凝练光束,如离弦之箭,直刺其胸口搏动的黑暗核心!
“嗷——!”凄厉惨嚎中,黑影被银光洞穿、净化,扭曲溃散,化作最后一缕黑烟被吸回碑底裂缝。
周遭黑雾暂息,显露出碑座底部奇异凹槽,内刻精密能量脉络。苏瑶拂去碑侧污秽,古老铭文显现:“阴脉枢钮,聚于此碑。需集三灵珠嵌于槽中,引万界光脉之力灌注,方可重铸封印,再定乾坤。”
“三灵珠……”穆云舟喃喃,脑海闪过兽皮卷记载与玄石核心的惊鸿一瞥,“先祖留下的唯一钥匙。”
无需多言,两人对视一眼,前路已明。一种沉甸甸的、如同磁石指向极北般的牵引感自吊坠隐隐传来,无声指向未知远方。与此同时,脚下大地深处,那微弱却纯粹如世界静脉的阴寒脉动,其频率正在不易察觉地加快,如同一声声愈发急促、敲打在神魂之上的倒计时钟摆,无情地催促着他们的脚步。
(第八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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