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天侠将半截烟摁在结冰的搪瓷缸里,火星子“滋啦”一声灭了,桌上的作战地图被指腹磨得发亮——卧牛山1500名伪军占山为王,可他手里的一纵刚经历整合,人看似庞大,实则是老部队骨干与补充兵员的结合体,三个师加一个混成旅的建制刚搭起框架,连全纵协同演练都没来得及搞。
“用一个旅打,够了。”任天侠突然开口,目光扫过面前的赵青山、张克昌、张守义,“新整合的部队怕散,得靠一场硬仗拧成绳,但不能用牛刀杀鸡,传出去反倒像咱们没底气。张克昌,你二师的三旅上。”
张克昌一愣,随即挺直腰杆:“保证完成任务!陈铁蛋的三旅2709人,下辖十六、十七、十八三个团各891人,虽新兵占三成,但‘九模块’建制齐整,每个班都有老兵压阵,啃下这1500人没问题!”
帐篷外,陈铁蛋刚跟政委杨学武、参谋长栾新雨核对完三旅的兵力表——十六团团长林振海,老兵居多;十七团团长赵立恒,是原机枪团骨干改编;十八团团长董文斌,新兵占比最高但战术训练扎实,就接到了作战命令。他把表往兜里一塞,踩着雪往营区走,远远就听见十六团的通信兵在吵——两个刚补进来的新兵连电台密码都背混了,正被老兵班长李建国骂得脸红脖子粗。
“吵什么?”陈铁蛋的嗓门炸响,新兵们立刻噤声。他抓起地上的电台,手指飞快地调试着:“密码要跟地形记,东边是‘山’,西边是‘河’,记不住就别当通信兵!”说着把电台塞给新兵,“现在练,半小时后我来查。”杨学武跟在一旁补充:“有不懂的问李班长,咱们老部队的规矩,就是手把手带新人。”
栾新雨递过侦察报告:“旅长,伪军头头是前东北军的营长刘黑狗,打仗滑得很,山南坡修了三道鹿砦,山腰三个碉堡架着重机枪,山顶藏着两门迫击炮,还抓了老百姓当人质,关在山后窑洞。伪军装备混杂,除了制式步枪,还有不少缴获的旧枪,凌晨四点换岗,岗哨交接时警惕性最低,摸哨后必须立刻进攻,迟一秒都可能被发现。”
陈铁蛋蹲在雪地里画地形,指尖狠狠戳在“西坡碉堡”位置:“就打换岗的空子!栾新雨带十八团团长董文斌,凌晨三点五十分摸西坡,四点整准时摸哨,摸掉岗哨立刻炸碉堡、开火,一秒都不能等!”他又指向山南坡,“我带十六团团长林振海在正面隐蔽,听见西边爆炸声,立刻冲!杨学武带十七团团长赵立恒,爆炸声一响就冲山后救人质,三路同时动手,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栾新雨立刻补充:“十八团通信连长张国栋把电台调至静默模式,摸哨成功发‘短音’信号,爆破时直接开火当信号,不用等电报,省时间!”
凌晨三点五十分,西坡的树林里一片死寂。十八团一营营长陈浩民带着老兵班弓着腰前行,新兵狗剩攥着步枪的手全是汗,棉大衣领口的绒毛上结了层白霜。“跟着脚印走,别踩断树枝。”陈浩民压低声音,目光盯着前方碉堡的微弱灯光——伪军岗哨正缩着脖子跺脚,离换岗还有两分钟。
四点整,换岗的伪军打着哈欠走来,交接的岗哨刚要递枪,陈浩民突然抬手:“上!”老兵们像狸猫似的扑出去,没等伪军发出声响,匕首已经抹了脖子。狗剩看得心突突跳,刚要喘口气,就听见陈浩民吼:“赵小虎,炸碉堡!其他人架机枪!”
工兵赵小虎早把炸药包贴在了碉堡根部,拉燃引信后往雪沟里一滚。“轰!”火光瞬间照亮夜空,碉堡顶盖被炸飞,伪军的惨叫声混着机枪声炸开。张国栋一把扯开电台静默:“爆破成功!正面冲!”
山南坡的陈铁蛋听见爆炸声,猛地挥起驳壳枪:“十六团,冲!”隐蔽在雪地里的队伍瞬间跃起,工兵营营长王大春带着弟兄扑向第一道鹿砦,炸药包“轰隆”炸开缺口,机枪手趴在雪地上对着碉堡射孔扫射,新兵们跟着老兵往缺口冲,没人敢回头——老部队的规矩,冲锋就得一往无前。
山后窑洞口,杨学武和赵立恒听见爆炸声,立刻挥手:“冲!”十七团的战士们踹开窑门,伪军看守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缴了枪。“老乡们别怕,我们是东北民主联军!”杨学武大喊着解开老百姓的绳索,赵立恒带着机枪班在外警戒,刚架好枪就撞见几个逃窜的伪军,一梭子扫过去,伪军全趴在了雪地里。
狗剩跟着陈浩民冲进西坡第二道防线,看见一个伪军正往山顶跑,想起老兵教的“三点一线”,抬手就是一枪。虽然没打中要害,却把伪军吓得摔在雪地里,被后面的老兵生擒。“打得不错!”陈浩民拍了他一把,“继续冲,端迫击炮阵地!”
山顶的伪军刚把迫击炮推出来,就看见十八团的战士冲了上来。炮手吓得要拉引信,赵小虎扔出一颗手榴弹,“轰隆”一声,迫击炮炸成了废铁。与此同时,陈铁蛋带着十六团冲垮了最后一道鹿砦,林振海举着大刀砍断伪军的军旗,嘶吼着:“投降不杀!”
刘黑狗见三路被围,碉堡被炸,人质被救,知道大势已去,刚要掏枪自杀,就被冲上来的李建国一脚踹在膝盖上,当场缴械。
凌晨四点二十分,战斗彻底结束。雪地里还飘着硝烟,弟兄们已经开始清点战利品——三挺重机枪、两门迫击炮、一千二百余支各式步枪(含制式枪与旧枪)、两百多箱子弹,老百姓捧着战士们递来的干粮,抹着眼泪道谢。
陈铁蛋站在山顶,看着东边泛起的鱼肚白,抹了把脸上的雪和灰。杨学武、栾新雨带着三个团的团长走过来,脸上全是硝烟味:“旅长,全歼1500人,无一漏网!”
“给纵队发报。”陈铁蛋声音洪亮,“二师三旅2709人,三路协同,十分钟破防,全歼卧牛山伪军,生擒刘黑狗,人质全部获救,缴获重机枪三挺、迫击炮两门、步枪一千二百余支!”
饮马河旁,任天侠拿着电报,狠狠捶了下桌子。谷士聪凑过来笑:“这陈铁蛋,够狠够快,一点不拖泥带水!”
“这才是老部队的样子!”任天侠望着卧牛山的方向,眼里闪着光,“摸哨即进攻,三路齐动手,这股劲在,一纵就立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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