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独立旅旅部的煤油灯将任天侠的身影拉得很长,映在墙上那张布满红蓝色标记的军用地图上。他指尖划过标注着日军据点的蓝色三角,指腹在纵横交错的防线虚线上反复摩挲,眉头拧成一道深痕——从鲁南到豫东,独立旅的防线像一条绷得太紧的弓弦,绵延近三百里,却分散在二十多个大小据点里,每个据点的兵力最多不过两个营,少的甚至只有一个连。
“任旅长,参谋处刚汇总的兵力报告。”通信兵小李端着搪瓷缸走进来,热气里混着淡淡的麦茶香气,“豫东的太康据点昨天又遭遇日军小股袭扰,二团三营伤亡了七个同志,弹药消耗也比上周多了三成。”
任天侠接过报告,泛黄的纸页上密密麻麻的数字刺得人眼疼。他仰头灌了口凉茶,喉结滚动的瞬间,忽然将拳头重重砸在桌角:“不能再这么耗下去了!”桌上的地图钉震得嗡嗡作响,“日军最近在徐州、济南增兵的消息不是空穴来风,看这架势,是要把鲁南当成主战场。咱们现在这兵力分散得跟撒芝麻似的,等他们真的打过来,连攥成拳头的时间都没有!”
旁边一直沉默的参谋长谷士聪推了推鼻梁上的旧眼镜,指着地图上的济宁区域:“任旅长说得对,我这两天也在琢磨。咱们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散’——骑兵团和水上巡逻团一直跟着旅部行动,没个固定驻防地,俩拳头兵种根本没法放开手脚配合。要是能集中驻防、归建布防,不管是打攻坚还是打游击,都能灵活得多。”
“集中驻防、归建布防”八个字像一颗火星,瞬间点燃了任天侠的思路。他重新俯在地图前,铅笔在山东、河南两地划出两道粗重的弧线:“我看有两个方向可行。一是东移山东,把主力放在菏泽、济宁、兖州一线,旅部扎在济宁——这里是运河和汶水的交汇处,水上巡逻团归建后能顺着河道控制鲁南水路,骑兵团在汶上一带的平原上也能放开机动性。二是西移河南,驻郑州、开封,但那边多是平原,日军的装甲部队机动性比咱们强,咱们的优势发挥不出来。”
政委芦淑芳这时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敌情分析报告:“我刚和政治部主任于龙飞梳理了情报,山东确实是日军南下的必经之路,咱们守在这儿,既能挡住他们的去路,也能和胶东的八路军呼应。而且骑兵团姜明文团长和水上巡逻团方天晋团长早上还跟我提,想找个能发挥兵种优势的驻防地,山东刚好合适。”
三人连夜草拟了调整防区的报告,通过电台直接发往军区。任天侠站在旅部门口,望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勃朗宁手枪——这是去年从日军少佐手里缴获的,枪身已经磨出了包浆,却比任何勋章都让他安心。他知道,这次防区调整不仅是兵力的集中,更是独立旅能否在接下来的决战中活下去、打胜仗的关键。
没想到军区的回复来得比预想中更快。当天下午,军区的回电就通过电台传了过来,电文只有短短几行:“同意独立旅东移驻防山东,限半月内换防到位,务必确保途中安全,抵达后即刻开展战备训练。”
“命令!”任天侠拿着电报,声音铿锵有力,“一团张守义,即日率部移防菏泽,负责构筑鲁西南防线,重点防御日军从徐州方向的进攻;二团赵青山,带队伍移防商丘,卡住豫东通往鲁南的咽喉,同时接应从豫东撤出的地方游击队;三团李柱子,驻防兖州,保护津浦铁路侧翼,防止日军破坏交通线。”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营以上干部,特意看向骑兵团和水上巡逻团的主官:“骑兵团姜明文,率部进驻汶上,利用汶水两岸地形开展骑兵与步兵协同训练,随时准备支援周边据点;水上巡逻团方天晋,你们目前在兖州,正好顺着运河航线前往东平,归建后即刻控制东平湖及周边河道,严查日军运输船只,绝不能让他们的补给通过水路运到前线。旅部及警卫团赵天义部、直属部队,明天一早就进驻济宁!”
命令下达后,各部队立刻行动起来。一团长张守义是个出了名的“铁疙瘩”,接到命令当天就把全团集合在操场上。他站在土台上,手里挥舞着一面破旧的红旗——这是一团的团旗,旗面上绣着的五角星虽有些褪色,却依旧鲜艳。“同志们,咱们要去菏泽了!那地方是鲁西南的门户,日军要想南下,就得先过咱们这一关!”张守义的声音像炸雷一样,“副团长周建军、政委王树根已经把行军路线摸好了,都给我把家伙事儿带齐了,老百姓的一针一线都不能拿,路上遇到日军小股部队,能打就打,不能打就绕,咱们的目标是菏泽,是守住鲁西南的大门!”
全团战士齐声呐喊,声音震得周围的白杨树叶子哗哗作响。炊事班的老周正忙着给战士们装干粮,他把掺了野菜的窝头一个个塞进布袋子里,嘴里念叨着:“多带点,路上说不定就没工夫做饭了。”旁边的小战士王二牛接过布袋子,摸了摸背上的步枪,嘿嘿笑道:“周班长,您放心,到了菏泽,咱们跟着张团长,一定把日军打得落花流水,到时候请您吃菏泽的羊肉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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