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孜将那张荒诞的“招工启事”踏进泥里,目光扫过沉沦的郭北镇,又投向妖气冲天的西边:“燕兄,看来你我,少不得要去那‘兰若仙境’走一遭了。”
燕赤霞冷哼一声,杀气凝而不散:“正有此意!倒要看看那老树妖,如何作妖!”
二人不再停留,径直穿过这绝望的市镇。那些麻木的目光偶尔扫过他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仿佛在看两个走向屠宰场的活物。
西行不过数里,景象愈发诡异。道路两旁枯死的槐树愈发密集,枝桠扭曲纠缠,如同无数伸向天空的鬼爪。空气中弥漫的花香越来越浓,掩盖了郭北镇的腐臭,却更令人心头烦闷,隐隐作呕。那妖气也愈发浓重、粘稠,包裹着来客。
转过一道山坳,眼前的景象,饶是李孜与燕赤霞见多识广,也不由得微微一怔。
哪里是什么破败古刹!
但见一片灯火辉煌,映得山坳如同白昼。飞檐斗拱,雕梁画栋,巨大的朱漆门楼高耸,上书三个鎏金大字——兰若苑!
门前车马虽不多,却都装饰得颇为光鲜。两排身着轻纱薄裙、身姿曼妙、巧笑倩兮的侍女分立两侧,个个容貌昳丽,眼波流转。丝竹管弦之声靡靡飘出,混合着女子银铃般的娇笑和男子放浪的欢语,一派纸醉金迷、温柔乡里的气象。
这哪里是传闻中吞噬生魂的鬼窟?分明是顶级的销金窟,温柔乡!
“这……”燕赤霞浓眉紧锁,握剑的手更紧了几分。眼前所见,与他预想中阴风惨惨、鬼影幢幢的兰若寺,天差地别。
李孜眼神却是一片冰寒。在他眼中,这富丽堂皇的楼阁,地基之下,是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的森森白骨!怨气凝结,在地下翻滚、哀嚎,却被一层强大的妖力法阵死死压制,不得上涌。那些欢声笑语、靡靡之音,不过是盖在这累累尸骨上的华丽锦缎。
“好一个‘忘却尘忧’,”
“以骨为基,以血为饰,以魂为乐,果然‘快活’得很。”
就在这时,一个手持那张污黄“招工启事”、形容枯槁但眼神透着最后一丝狂热的汉子,跌跌撞撞跑到门前。
“我…我是来应招的!”他高举着黄纸。
门内立刻迎出一个体态丰腴、衣着更为华贵的妇人,眉眼含笑,风情万种:“哎哟,这位郎君来得正好!快快请进!外面风大,可别冻着了。”
她声音柔媚入骨,轻轻一招手,两名身披轻纱、几乎可见内里婀娜曲线的绝色女子便娇笑着上前,一左一右挽住那汉子的胳膊,温香软玉瞬间将他包围。
“郎君辛苦了,先随姐妹们去梳洗一番,热汤美酒、珍馐佳肴,早已备下……”丰腴妇人笑语盈盈。
那汉子被这突如其来的“礼遇”冲击得晕头转向,脸上那点警惕瞬间被狂喜和痴迷取代,口中只剩下“好…好…”,被两个美人半扶半拽地拉了进去。门内隐约传来他受宠若惊的傻笑和女子更甜的娇嗔。
紧接着,又有几个面黄肌瘦、眼神麻木或同样带着最后疯狂的男人,手持“启事”或空着手,被门口那些笑靥如花的侍女热情地迎了进去,转眼便消失在莺莺燕燕与靡靡之音中。
燕赤霞看得目眦欲裂,一步踏前,声如洪钟:“站住!尔等可知此地是何去处?这温柔乡,实是索命窟!速速离去,莫要被眼前幻象所迷,丢了性命!”
他声音灌注真力,如同惊雷炸响,试图惊醒那些沉迷之人。
然而,那几个被美女环绕、正走向“盛宴”的男子,脚步只是顿了顿,回头看了燕赤霞一眼。那眼神,竟无多少恐惧,反而充满了麻木、嘲讽,甚至一丝……怜悯?
一个被两名女子架着的瘦高个,醉醺醺地咧嘴一笑,舌头都有些打结:
“走?走…走去哪?回郭北镇等死吗?当…当裤子都没人要!这…这里有酒有肉…有美人…快活一天是一天…总…总比在外面当饿死鬼强!”
另一个眼神空洞的汉子喃喃道:“知道…知道又怎样?外面是地狱…这里…好歹是快活的地狱…让我…快活死吧…”
说完,头一歪,更加紧地靠向身边的美人。
那丰腴妇人此时才将目光从新“顾客”身上收回,款款走向燕赤霞和李孜。她脸上依旧挂着无可挑剔的媚笑,眼波流转,在燕赤霞虬髯怒张的脸上和李孜平静无波的面容上扫过,最后停在李孜身上。
“哟,二位贵客,站在门外作甚?可是我们兰若苑怠慢了?”
她声音依旧柔媚,
“或是…觉得我们这儿的姑娘们,伺候得不如二位心意?”
她话音刚落,原本侍立门前的十数名轻纱侍女,连同门内又涌出的一群莺莺燕燕,瞬间如穿花蝴蝶般围拢过来。
香风阵阵,粉臂如林。无数柔软温热的身体有意无意地贴近、摩擦。娇声软语,呵气如兰,在耳边呢喃着令人骨酥的挑逗话语。
“这位大侠好生威武,让奴家好生仰慕呢…”
“公子生得这般俊俏,可莫要辜负了良辰美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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