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径陡峭,荆棘丛生。马喽冲在最前,黑色的身影在嶙峋怪石和虬结古藤间纵跃腾挪,尖锐的爪子撕开挡路的藤蔓,带起簌簌声响。
项少龙背着昏迷的敖娇娇紧随其后,每一步踏在湿滑的石阶或松软的腐叶上,都沉重无比。汗水浸透了他破烂的衣襟,在背上与敖娇娇的体温混合,黏腻沉重。他呼吸粗重,每一次吸气都扯动着胸腹间尚未痊愈的旧伤,带来闷钝的疼痛。但他眼神死死锁定着前方马喽开辟出的路径,一步未停。
越往上,雾气越浓。乳白色的湿冷雾气从密林深处、从石缝间丝丝缕缕渗出,缠绕着人的脚踝、膝盖,渐渐遮蔽了视线。古木参天,枝叶在浓雾中影影绰绰,如同鬼魅。空气变得异常潮湿阴冷,吸进肺里带着一股陈腐的泥土和苔藓气息。光线昏暗,仿佛黄昏提前降临。四周死寂一片,只有他们粗重的喘息、脚步踏碎枯枝败叶的声音,以及马喽偶尔拨开障碍的窸窣声。
项少龙的心一点点沉下去。这雾,浓得不正常,透着邪性。那份本就微弱的感应,在踏入这片浓雾区域后,彻底消失了。他方向感完全丧失,只能凭着本能,跟紧前面那道模糊的黑色影子。
“马喽!慢点!”项少龙低喝一声,声音在浓雾中显得有些沉闷。
前方的黑影停顿了一下,但没有回应,只是动作明显放慢了些,似乎在努力辨识方向。它焦躁地用爪子刨着地面湿滑的苔藓,发出“沙沙”的摩擦声。
项少龙背着敖娇娇,艰难地走到马喽身边。少女依旧昏迷,头无力地靠在他颈侧,温热的呼吸拂过皮肤。项少龙环顾四周,除了翻涌的白雾和近处几株扭曲古树的轮廓,什么也看不清。他试着回忆樵夫指点的方向,但浓雾彻底吞噬了参照物。
“方向…丢了。”项少龙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挫败。
马喽抬起头,黑亮的眼睛在浓雾中闪烁着焦灼的光。
项少龙沉默片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放下敖娇娇,让她靠着一块相对干燥的大石。自己则蹲下身,手指拂开地面厚厚的腐叶和苔藓,露出下方深褐色的泥土。他捻起一点泥土,凑到鼻尖闻了闻,又仔细观察着土壤的湿度和颗粒。接着,他站起身,走向最近的一棵巨树,手掌贴在粗糙冰凉的树皮上,感受着树皮纹路的走向,又抬头看向被浓雾遮蔽、几乎无法分辨的树冠形态。
“这边。”项少龙指了一个与马喽之前前进略有偏差的方向,语气笃定。这是他在无数次荒野求生中磨砺出的、近乎本能的方向辨别力,依赖植被、土壤、岩石纹理等最细微的自然痕迹。
马喽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没有质疑。它对项少龙在绝境中展现出的能力,有着一种近乎盲目的信任。它低吼一声,率先朝着项少龙指的方向窜去。
项少龙重新背起敖娇娇,跟上。
浓雾依旧,但项少龙凭借对自然痕迹的敏锐捕捉,不断微调着方向。他时而观察苔藓的疏密,时而感受山风的微弱流向,时而在岔路口停下,仔细分辨地面极其细微的、被踩踏过的痕迹——那很可能是樵夫或者其他寻仙者留下的。马喽则凭借野兽般的直觉,在浓雾中警惕地竖起耳朵,捕捉着任何一丝异常的声响,充当着预警的角色。
路越来越难走。脚下不再是坚实的石阶或土路,而是大片大片湿滑、深可及膝的烂泥塘。腐殖质和积水混合,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气。每一步踏下,都深陷其中,泥浆裹住脚踝,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拔出脚来需要耗费巨大的力气。荆棘和带刺的藤蔓也更加密集,锋利的尖刺轻易划破衣物,在皮肤上留下细密的血痕。
项少龙背着人,每一步都异常艰难。泥浆几乎没过膝盖,每一次拔腿都像拖着千斤重物。汗水混着泥水,从他脸颊滑落。胸口的旧伤被剧烈动作牵扯,疼痛如同钝刀切割。他咬着牙,一声不吭,只是机械地抬腿、拔脚、再踏出下一步。背上的敖娇娇似乎因为这剧烈的颠簸而发出了一声细微的呻吟。
马喽在前面,情况稍好。它体型相对轻巧,动作也更灵活,在泥泞和藤蔓间闪转腾挪,不时停下来,用爪子扒开挡路的带刺藤蔓,为后面负重的人清理出勉强通行的缝隙。它黑色的毛发也沾满了泥浆,一缕缕黏在一起,狼狈不堪。
不知在泥泞和浓雾中跋涉了多久,就在体力即将耗尽、意志濒临崩溃边缘时,前方的浓雾似乎…淡了一丝?
项少龙猛地抬头。马喽也停下了动作,警惕地竖起耳朵。
不是错觉!前方的雾气不再是那种令人窒息的乳白,而是呈现出一种稀薄的、流动的灰白。隐约有微弱的光线穿透进来。
“快到了!”项少龙精神一振。
最后的几十丈路,浓雾迅速退散。当项少龙背着敖娇娇,马喽紧随其后,终于踉踉跄跄地冲出一片格外浓密的雾气屏障时——
眼前豁然开朗!
没有想象中霞光万道、仙鹤飞舞的盛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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