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在城市的血脉中逆向穿行,驶向地图上未曾标记的黑暗。车轮与铁轨的撞击声在空旷的车厢内回荡,节奏如同某种古老的、催促赴约的鼓点。李默紧靠车窗,雨水在玻璃外划出扭曲的痕迹,将窗外的城市灯火晕染成一片片冰冷的光斑。他瞳孔深处的那个微小星海结构,旋转的速度似乎与列车不断加速的心跳隐隐同步。
这不是回家的路。这是一种归位。
车厢内的电子显示屏原本应该滚动播放站点信息,此刻却一片雪花,偶尔闪过几帧扭曲破碎的、像是老旧电影胶片的影像——荒芜的星球地表,无法理解的几何符号,以及一闪而过的、类似塞勒姆疗养院走廊的昏暗景象。空气中弥漫着那股熟悉的、混合了臭氧与陈旧纸张的陌生气息,此刻浓郁得几乎实质化。
列车开始减速,并非靠站的那种平稳制动,而是一种仿佛要冲破某种无形壁垒的、带着挣扎感的强行停滞。最终,它停在了隧道深处一个根本不存在于运营图上的“站点”。没有站台,没有灯光,只有车头灯勉强照亮的前方——一扇镶嵌在隧道水泥壁上的、厚重的、布满铁锈的金属检修门。门上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一个早已失效的、布满污垢的密码键盘。
直觉,那股强大的牵引力,源头就在这扇门后。
李默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冰冷的、带着浓重潮气和金属锈蚀味的空气扑面而来。他踏上潮湿的地面,走向那扇门。就在他靠近的瞬间,他瞳孔中的星海结构骤然亮起微光,仿佛一个无形的密钥。厚重的金属门内部传来一阵齿轮卡涩的、令人牙酸的转动声,然后,“咔哒”一声,缓缓向内打开了一条缝隙,泄露出门后更加深邃的黑暗和更浓郁的陈旧气息。
没有犹豫,李默侧身挤了进去。
门在身后沉重地关上,隔绝了列车和隧道的声音。眼前是一片绝对的黑暗,但他的视觉似乎自动适应了,或者说,另一种“感知”取代了视觉。他“看”到的不再是光线反射的影像,而是信息的流动与结构的轮廓。
这里不是一个物理空间,更像是一个被遗忘的系统后台,一个现实的夹层。巨大的、如同血管般粗壮的数据线缆如同藤蔓般在虚空中蜿蜒,发出微弱的能量辉光。空气中漂浮着无数细小的、不断生灭的代码碎片和逻辑残渣。远处,隐约可见一些庞大而沉默的、形状难以名状的服务器集群的阴影,如同沉睡的巨兽。这里充斥着一种废弃已久却又核心机能仍在低功耗运行的矛盾感。
这里,是支撑着外面那个“正常”城市运转的、底层叙事逻辑的废弃处理中心?还是……某个更大系统的垃圾回收站?
李默沿着一条由闪烁的数据流标示出的“路径”向前行走。他的脚步无声,但每一步落下,都会在脚下的“地面”上荡开一圈微弱的、信息层面的涟漪。他能感觉到,这个空间正在“读取”他的存在,并因他的到来而开始缓慢苏醒。
突然,前方黑暗中亮起一团稳定的白光。走近一看,那是一台极其古老的、与这个环境格格不入的阴极射线管显示器(CRT),屏幕闪着绿色的荧光。屏幕上没有界面,只有一行不断重复滚动的、如同摩斯电码般简洁的文本:
【身份验证:通过。识别码:观测者(临时权限)。】
【警告:您已进入‘缓冲区’Z-73。数据完整性:17%。环境稳定性:低。】
**【检测到异常数据流附着:‘塞勒姆事件’残留印记。强度:高。关联性:不可解析。】_
【可用指令:/查询(关键词) / 导航(坐标) / 退出】
观测者?临时权限?塞勒姆事件残留印记?缓冲区Z-73?
一个个陌生的词汇,却像钥匙一样,精准地插入他记忆的锁孔,引发阵阵轰鸣。他不是误入者,他是被“识别”的。
他尝试用意识发出指令:/查询(塞勒姆映像工作室)
屏幕上的文本瞬间刷新,滚动的速度加快,绿色的字符变得有些狂乱:
**【查询:塞勒姆映像工作室……】
【关联数据碎片检索中……访问权限不足。核心数据已封存或擦除。】
【检索到边缘日志片段:】
**【…项目‘彼岸回响’…关联叙事节点‘塞勒姆’…状态:异常终止…数据回收率:< 0.1% … 回收数据标记:高污染性…已转入深度冻结…】_
**【…检测到未授权访问尝试…源头:…(数据损坏)…疑似与‘回收数据’产生共鸣…】_
【…建议:立即隔离并上报…日志记录终止…】_
信息到此中断,屏幕恢复成警告提示。李默的心跳加速。“彼岸回响”项目?异常终止?高污染性数据?深度冻结?这听起来,塞勒姆疗养院的经历,远不止是一个“故事”或“幻觉”,而是一个被某个庞大组织(“映像工作室”?)启动后又因故紧急叫停的实验项目!而他,李默,很可能就是那个项目中未被完全“回收”的、产生了“共鸣”的残留物!这个“缓冲区Z-73”,可能就是存放这些“实验废料”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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