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死一般的寂静,不知道持续了多久。
一秒,还是一万年。
对于在场的宾客来说,时间和空间的概念,似乎都已经被刚才那神罚般的一幕给彻底击碎。
他们的思维是凝固的,目光是呆滞的,灵魂仿佛被抽离了躯壳,飘荡在九天之上,俯瞰着下方那片光滑如镜、空无一物的巨大平地。
曾经的叶家府邸,青阳城四大家族之一的根基所在,就这么……没了?
不是被大火烧成废墟。
不是被强者摧毁成断壁残垣。
而是被抹除了。
从这个世界上,被彻彻底底地抹除,连一粒尘埃,一块碎瓦都没有剩下。
就好像,这里本来就是一片空地。
就好像,那传承百年的叶家,只是他们集体做的一场荒诞大梦。
“嗝……”
一声微弱而古怪的抽噎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宁静。
众人的目光下意识地循声望去。
发出声音的,是青阳城南城有名的富商,钱大海。
平日里,此人最是注重仪态,哪怕泰山崩于前都能面不改色。
可此刻,他正瘫坐在自己的椅子上,肥硕的身躯抖得如同筛糠,双眼翻白,嘴角挂着晶莹的涎水,裤裆处,一片湿濡,散发出难闻的骚臭。
这位在商场上杀伐果断的大人物,竟然被活生生吓尿了!
这个不雅的场景,非但没有引来任何人的嘲笑,反而像是一根针,狠狠刺破了所有人紧绷到极限的神经。
“噗通!”
不知是谁第一个支撑不住,从椅子上滑了下来,瘫软在地。
这个动作仿佛会传染。
“噗通!”“噗通!”“噗通!”
一个接一个,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人模狗样的各方名流、家族长老,此刻再也维持不住任何体面,纷纷像被抽掉了骨头的烂泥,瘫倒在地。
大口大口地喘息声,混合着压抑不住的、来自喉咙深处的呜咽,此起彼伏。
劫后余生。
他们活下来了。
可这种活下来,比死了还要让人恐惧。
因为他们亲眼见证了,神的降临。
或者说,是魔的诞生。
他们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带着无尽的恐惧与敬畏,缓缓地,抬了起来,望向了那片空地的上空。
那个少年,依然静静地悬浮在那里。
一身普通的布衣,在微风中轻轻飘荡。
神情淡漠,眼神古井无波。
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抹除一族的神迹,对他而言,不过是掸了掸衣角的灰尘,不值一提。
他俯瞰着下方,俯瞰着这片被他亲手创造出来的“杰作”,也俯瞰着他们这些在地上苟延残喘的蝼蚁。
那目光中,没有杀意,没有怜悯,没有喜悦,也没有愤怒。
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片纯粹的、漠视一切的虚无。
这种漠视,比任何实质性的威胁,都要让人感到绝望。
那意味着,在对方的眼中,他们这些所谓的青阳城名流,和刚才被抹除的叶家族人,没有任何区别。
他们的生死,全在对方的一念之间。
而对方,根本不在乎。
“啊——!!”
终于,有一名年轻的修士,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他发出了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甚至不敢站直身体,就像一只被吓破了胆的野狗,连滚带爬地,朝着远离这片恐怖之地的方向疯狂逃窜。
他不敢回头,不敢再看那个身影一眼。
他只想逃。
逃得越远越好!
这个年轻修士的崩溃,像是一道命令,瞬间激活了所有人的求生本能。
“跑!”
“快跑啊!”
“离开这里!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原本瘫软在地的人群,像是被注入了一针强心剂,瞬间爆发出强大的求生欲。
他们爬起来,互相推搡着,拥挤着,场面一片混乱。
什么风度,什么体面,在死亡的威胁面前,全都是狗屁。
他们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逃离!
将这里发生的一切,这个惊天动地的消息,带出去!
消息,以比风暴还要快的速度,席卷了整个青阳城。
第一个逃出去的年轻修士,衣衫不整、神情癫狂地冲进青阳城最繁华的街道,一边跑一边语无伦次地嘶吼着:
“没了!都没了!叶家没了!!”
街道上的行人纷纷侧目,看着这个疯子,以为是谁家的子弟修炼走火入魔了。
可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第十个……
越来越多参加叶家成人礼的宾客,失魂落魄地冲回城里。
他们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如出一辙的、仿佛见了鬼一般的惊恐表情。
他们嘴里念叨着同样的内容。
“叶家……被夷为平地了!”
“不是人!是神!是魔鬼!一挥手,整个叶家就消失了!”
“天塌了……青阳城的天,真的塌了!”
这一下,整个青阳城彻底炸了。
一开始,没人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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