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黑了。
地板上的血迹还在扩散。枯骨茅刺钉住设备，金属尖端深入水泥地。陈夜站在原地。没有动。黑雾从门缝退回体内。大厅恢复死寂。
墨羽落在他肩上。翅膀收拢。银光在瞳孔里闪烁。它低头看了眼尸体。又抬头望向陈夜的纽扣眼。幽光对银光。静止三秒。转头梳理羽毛。
陈夜察觉异常。
不是飞行轨迹。也不是警戒反应。是它刚才盯着尸体时的眼神。不是猎食者看猎物。是……观察。
他抬起手。稻草指节发出摩擦声。指向二楼走廊。默念指令。通过共生链接传递意念：去。
墨羽展翅。飞出半米突然折返。落在陈夜摊开的手掌上。头微微歪。像是在等什么。
陈夜顿住。
它以前不会这样。完成指令前就返回。只会执行。不会等待确认。
他重新凝聚意识。在脑海中构建清晰画面：一只乌鸦叼着一把刀。刀上有光。藏在高处。必须找到。
墨羽眨了下眼。双爪抓握掌心。发力起飞。直冲天花板。穿过破洞进入二楼。消失在拐角。
陈夜转身走向手术室。脚步缓慢。枯骨茅刺随步伐轻颤。他在测试。不只是执行力。是理解力。能不能分辨“真正的刀”。
三把手术刀已提前布置。一楼配电室那把沾满油污。插在控制箱边缘。无人碰触。二楼档案室那把压在倒塌铁架下。锈迹斑斑。只有三楼解剖室那把——放在金属台上。下方垫着一枚恐惧结晶。赵强临死前凝结的极致恐惧。气息独特。只有能感知恐惧值的生命体才能识别。
十分钟过去。
走廊无动静。
黑雾未传回信号。
陈夜立于手术台前。不动。噬恐核心稳定跳动。他在等结果。也在评估风险。如果墨羽失败。下一波敌人来时。它只能当诱饵。不能做眼。
头顶传来扑翅声。
墨羽从通风管钻出。俯冲而下。嘴里叼着一物。银光反射天花板裂缝透下的微光。
是刀。
陈夜伸手。它稳稳落下。松口。手术刀落入掌心。刀身干净。无损。他用枯骨茅刺挑起刀柄底部。一点幽蓝光芒闪过。结晶完好。
找到了。
不是靠位置。不是靠外形。是靠恐惧值。
陈夜将刀放在台上。注入一丝黑雾。顺着连接流入墨羽体内。它羽毛微震。喉咙发出低沉“咕”声。像满足。像回应。
他抬手。轻轻碰了下墨羽头羽。动作僵硬。稻草手指几乎没施加压力。但这是第一次。主动接触。不是修复。不是指挥。是认可。
墨羽没躲。反而向前凑了半寸。用喙啄了两下陈夜手臂。轻。短促。重复三次。像某种节奏。
陈夜收回手。心中默念：下次有人来。先告诉我。
墨羽闭眼。几秒后睁开。点头。一次。
有效。
它能接收复杂指令。不需要语言。也能理解意图。但语言仍是关键。战场瞬息万变。意念传递有延迟。声音更快。更直接。
他决定启动系统隐藏功能。
噬恐共生系统中有一项未解锁模块：意识催化。条件为共生体智力达到E级标准。判定依据包括环境分析、目标筛选、行为预判。墨羽刚才的表现已达标。
黑雾从胸口缓缓溢出。不是攻击形态。不是侦查形态。是一缕极细丝线。漆黑如墨。带着微弱震颤。朝墨羽头部靠近。
它察觉异样。翅膀张开。双爪紧扣陈夜肩部。身体紧绷。
陈夜继续推进。
黑雾触碰到颅骨瞬间。墨羽全身剧震。银光暴涨。瞳孔收缩成针尖。喉咙发出嘶鸣。不是痛苦。是抵抗。大脑在排斥外来能量。
陈夜不撤。
他知道这一步必须跨过。进化不可能无痛。就像他第一次用枯骨茅刺穿人胸膛时。也颤抖过。但恐惧让他继续。
十秒。
黑雾完全渗入。
墨羽瘫软下来。翅膀垂落。站立不稳。单脚滑下肩头。落在地面。头抵墙壁。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带出白雾状气流。那是脑内能量超载的外泄。
陈夜蹲下。稻草膝盖压碎地砖。伸出两根手指。点在墨羽额前。传输一段记忆：夜晚。他站在田埂上。手里拿着小米粒。喂一只受伤的小麻雀。轻声说：“别怕。我叫陈夜。”
画面结束。
他低声重复：“夜。”
墨羽喉咙滚动。肌肉抽搐。喙张开一条缝。气音断续：“……夜。”
成功第一音。
不是模仿。是提取。是从记忆中调取“夜”这个概念。并尝试复现。
陈夜再问：“做什么？”
墨羽闭眼。头低垂。像是在搜索词汇。神经通路正在重组。消耗巨大。羽毛光泽开始褪去。体温下降。
五秒后。它猛然抬头。盯着陈夜。瞳孔聚焦。挤出两个音节：“……杀。”
声音沙哑。扭曲。像金属摩擦。但清晰可辨。
夜。杀。
不是随机组合。是逻辑输出。“夜”是主体。“杀”是行为。它理解当前处境。他们的存在意义。就是猎杀。收割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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