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月 29 日清晨五点,红星村的朝霞把东边的天空染成了橘红色,村小学的操场上已经热闹起来。操场中央堆着五十袋 “京农 2 号” 种子,每袋五十斤,粗麻布的袋身上印着用蓝漆写的 “秋种专用”,袋口用麻绳扎得紧实,堆在一起像座金黄的小山。操场边的老槐树下,王支书正低头整理账本 —— 账本是深蓝色的硬壳本,封面磨出了毛边,里面的纸页上用红、黑两种笔记录着村民的土地面积和应领种子数量,字迹工整,还画着简单的表格。
“张大爷,您家两亩地,按规矩领二十斤种子,交十斤粮票,没错吧?” 王支书抬头看见牵着牛路过的张老根,赶紧喊住他核对。张老根手里攥着个布袋 —— 是用去年的旧化肥袋改的,洗得发白,袋角缝着块补丁,里面装着十斤粮票,有五斤的、一斤的,还有几张半斤的小票,叠得整整齐齐。“没错没错,” 张老根笑着走近,从布袋里掏出粮票递给王支书,“俺家那两亩地,去年种老麦才收一千六百斤,今年种‘京农 2 号’,咋也得收两千二百斤,够俺老两口吃一年了!”
六点整,村民们陆续赶来,手里都提着布袋,有粗布的、帆布的,还有几个年轻人提着从县城供销社买的新布袋,上面印着 “劳动光荣” 的字样。大家自觉排起队,队伍从种子堆旁一直延伸到操场门口,说说笑笑的声音在清晨的空气里散开。“俺家一亩半地,领十五斤种子,粮票都准备好了!”“俺要多领两斤,万一播的时候不够呢?”“王支书说了,按土地面积领,多了没有,不够再补,别着急!”
麦秋和铁牛站在种子堆旁,负责称种子、装袋。麦秋手里握着杆老杆秤 —— 秤杆是梨木的,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秤星,最大量程一百斤,秤砣是铸铁的,上面铸着 “冀中衡器厂” 的字样。他先把空麻袋挂在秤钩上,记下皮重,再往袋里舀种子:“李婶,您家一亩半地,十五斤,您看秤 ——” 秤杆平了,秤星正好指在 “十五斤” 的位置,“正好,不多不少!”
铁牛则拿着个榆木做的大木勺,往麻袋里舀种子。木勺的柄上缠着粗布,是他前晚特意缠的,防止打滑。他舀得又稳又快,一勺正好一斤,十五勺就是十五斤,从不差秤。“刘叔,您慢点拎,别把麻袋扯破了!” 见村民刘叔拎着种子袋踉跄了一下,铁牛赶紧上前扶了一把,还帮他把袋口的麻绳又扎了两圈,“这样结实,路上不会漏。”
队伍末尾,一个拄着枣木拐杖的老奶奶慢慢挪着步,她是村里的五保户刘奶奶,今年七十多岁,头发全白了,梳成个小小的发髻,身上穿着件深蓝色的斜襟褂子,袖口磨得发亮。她手里提着个小小的布袋,是年轻时自己织的土布做的,袋口用红绳系着,里面装着五斤粮票 —— 是公社每月给她的五保户补助,她攒了两个月才攒够。“孩子,俺家一亩地,领十斤种子,粮票在这儿……” 刘奶奶走到麦秋面前,声音有点颤,手也微微发抖,掏粮票时不小心掉了一张半斤的小票,票子飘到地上,沾了点泥土。
铁牛眼疾手快,赶紧蹲下来捡起小票,用袖口擦干净上面的泥,递回给刘奶奶:“刘奶奶,您别着急,俺帮您领!” 他接过刘奶奶的布袋,撑开袋口,让麦秋往里装种子,自己则小心翼翼地把粮票叠好,交给王支书登记。“俺这老骨头不中用了,领个种子都费劲,” 刘奶奶看着铁牛帮她装种子,眼里有点湿,“儿子在外地打工,一年也回不来一次,多亏你们照顾俺。”
“刘奶奶,您别这么说,咱们都是一个村的,互相照顾是应该的,” 铁牛把装好种子的布袋扛在肩上,“俺送您回家,路上慢点开。” 他扶着刘奶奶的胳膊,慢慢往村西头的刘奶奶家走,路上还跟刘奶奶聊起秋种:“等播种的时候,俺来帮您种,保证种得匀匀的,明年肯定高产。” 刘奶奶笑着点头:“好,好,有你这话,俺就放心了。”
晓燕则在队伍旁边的石桌上分发种植手册,手册是周明远前几天在公社印刷厂印的,封面印着 “‘京农 2 号’秋种技术手册”,里面有文字说明,还有手绘的插图 —— 比如怎么起垄、怎么播种、怎么防治蚜虫,图画得简单明了,村民们一看就懂。“大家领完种子记得来拿手册,上面写得清清楚楚,有不懂的随时问俺和麦秋!” 晓燕边喊边把手册递给村民,还耐心地讲解重点,“播种时间一定要在 9 月 15 到 20 号之间,太早了容易长旺,冬天冻坏;太晚了出苗慢,影响分蘖。”
“晓燕老师,要是播种后下大雨咋办啊?” 村民李婶接过手册,指着 “播种后管理” 那一页问。“您看这插图,” 晓燕指着手册上的垄沟图,“咱们要起十厘米高的垄,垄之间留五寸宽的排水沟,下雨时水会顺着沟流走,不会淹到种子。要是雨太大,就再把排水沟挖深点,保证种子不烂。” 李婶点点头,把手册小心地折好,放进兜里:“俺回去给俺家那口子也看看,别到时候他又瞎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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