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麻花辫
经历了前两日的严苛和昨夜狼狈的紧急集合，军训第三天清晨，林婉学乖了。为了方便戴作训帽，也为了节省那宝贵的、清晨整理仪容的时间，她将一头浓密的长发分成了两股，灵巧地编成了两条松紧适中、垂至腰间的麻花辫。乌黑的发辫油亮顺滑，随着她的动作在背后轻轻摆动，露出她光洁的脖颈和饱满的额头，清爽利落之余，又平添了几分少女的娇憨与古典的秀气。
当她以这副新形象出现在宿舍时，李萌第一个惊呼：“哇！婉婉，你这样编头发好好看！又方便又漂亮！” 其他同班女生也纷纷侧目，眼神里满是惊艳和跃跃欲试。
早餐后集合前的一点空闲时间，女生们迅速交流起来。林婉的麻花辫似乎开启了一种新的“时尚”。不一会儿，班里大半的女生都依样画葫芦，将头发编成了两条辫子。有的是粗犷的三股辫，有的是更精巧的鱼骨辫，虽然手艺参差不齐，但那股子统一的清爽劲儿和青春气息，却是扑面而来。
早上集合哨响，三连女生排以整齐划一的双麻花辫形象出现在训练场时，效果是震撼的。原本因疲惫和迷彩服而显得灰扑扑的女生队伍，瞬间因为这抹统一的发型而变得醒目起来，充满了一种别样的、柔中带刚的勃勃生机。
不仅本连的男生们瞪大了眼睛，就连隔壁几个连队训练的新生，也忍不住频频侧目，低声议论。毕竟，在一片单调的迷彩绿和寸头、短马尾中，这样一支“麻花辫军团”实在太过独特。
秦教官依旧是一身笔挺的作训服，神情冷峻地站在队列前方。他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全体队员，自然也注意到了女生们发型的变化。当他的视线掠过站在前排、身姿笔挺、两条乌黑油亮的长辫子静静垂在背后的林婉时，那总是紧抿的、显得过分严厉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松动了一丝，眼底深处似乎飞快地掠过一点极淡的、几乎难以捕捉的笑意，像是冰封湖面被春风短暂吹开的一道微澜，旋即又恢复了冷硬。
“立正——！” 他声音洪亮，开始了新一天的训练。
今天的训练内容加入了持枪姿势。虽然是训练用的仿真枪，但重量和手感也颇为沉手。秦教官讲解并示范了持枪、肩枪、托枪等基本姿势，要求极其严格，对手指的位置、枪身的角度、身体的协调都有精确到厘米的要求。
林婉听得很认真。她身高腿长，肢体因常年跳舞而异常协调，核心力量也远超普通女生。当仿真枪入手，她迅速调整姿态，按照教官的要求，挺胸收腹，肩臂打开，持枪姿势稳定而标准。阳光照在她白皙的侧脸上，汗珠晶莹，她却眼神专注，身姿挺拔如松，那两条乌黑的麻花辫顺着她挺直的脊背垂下，纹丝不动，与手中冰冷的“钢枪”形成了一种奇异的、柔韧与力量并存的画面。
在队列练习中，她的动作干净利落，转体、行进、立定，与持枪动作配合得天衣无缝。即便在要求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不动时，她也只是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呼吸微促，但身姿没有丝毫松懈。在一群或僵硬、或摇晃、或因枪重而龇牙咧嘴的同学中，她稳定得仿佛钉在地上的标尺，白皙的皮肤在烈日下仿佛自带柔光，格外显眼。
秦教官在巡视时，几次经过她身边，脚步都会不着痕迹地放慢半分。他那双锐利的眼睛扫过她绷直的手臂线条、稳若磐石的下盘，以及那双清澈眼眸里全然的专注，原本冷硬的眸光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融化、重组。
上午的训练结束前，秦教官难得地没有继续加练，而是示意大家围坐成一圈休息。
“坐下休息十五分钟。” 他言简意赅，自己也在一旁的台阶上坐下，拧开军用水壶喝了口水。
气氛稍微放松了些。有大胆的男生起哄：“教官，教我们唱首歌吧！”
秦教官抬眼看了看众人，目光在那一片整齐的麻花辫上停留了一瞬，破天荒地没有拒绝。他清了清嗓子，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嗓音响起，唱的是一首军营里流传很广的抒情歌曲：
“当你的秀发拂过我的钢枪，
别怪我仍保持着冷峻脸庞，
其实我既有铁骨，也有柔肠……”
他的歌声并不算多么悦耳动听，甚至有些生硬，但那种属于军人的质朴和真挚情感，却随着歌词缓缓流淌出来。歌词里描写的铁汉柔情，与眼前这群刚刚结束持枪训练、辫子乌黑的年轻女孩们，形成了一种微妙而动人的呼应。
女生们静静地听着，有些感性的，眼眶微微发热。男生们也收起了嬉笑，神情变得专注。林婉坐在人群中，轻轻抱着膝盖，两条长长的麻花辫垂在身侧。她望着远处操场边缘飘扬的旗帜，耳畔是教官沙哑的歌声，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刚才训练时，枪身的冰冷触感与自己发梢的轻柔形成的对比。
歌唱完了，短暂的安静后，响起了掌声。秦教官摆摆手，示意安静，脸上又恢复了惯常的严肃：“休息结束，继续训练！”
下午的战术基础动作训练依旧艰苦。但不知是不是那首歌的缘故，队列里的气氛似乎不那么紧绷了。林婉依旧认真完成每一个匍匐、跃进、卧倒的动作，泥水沾上了作训服，脸上也蹭了灰，但那两条麻花辫，依然被她保护得很好，只是发梢难免沾了些草屑。
夕阳西下，训练结束的哨声响起。解散时，秦教官看着队伍，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掠过林婉挺直的背影和那两条随着她步伐轻轻晃动的长辫，什么都没说，只是转身，迈着标准而有力的步伐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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