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了。
地潮大陆的天空,依旧是那块被烘烤得泛白的粗布,干巴巴地悬着,吝啬得挤不出一丝水汽。曾经葱郁的山峦只剩下嶙峋的骨架,蒙着一层呛人的黄色尘土。河流早已化作大地上一道道丑陋的干裂伤疤,纵横交错,深不见底。
王朝的根基,在这无休止的烘烤下,正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粮仓告急的急报如同雪片,堆满了那些昔日威严的宫阙。绝望,如同这片焦土上弥漫的沙尘,无孔不入,沉重地压在每一个尚存一息的胸膛上。
李飞的洞府深处,弥漫着一股截然不同的燥热。空气粘稠得如同岩浆,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金属灼烧后的铁锈腥气,以及一种更深沉、更令人心神不宁的阴冷怨念。这怨念丝丝缕缕,源自洞府最深处那个躁动的源头。
洞府一角,景象诡异而壮观。数不清的熔怨铁蚁汇聚成一片凝固的血块。它们并非杂乱无章,而是以一种秩序层层叠叠。其核心,是一个被无数工蚁以身体紧密包裹的巨大暗红虫茧。虫茧表面并非平滑,而是布满了狰狞的金属棱角和尖锐凸起,每一次搏动都向外辐射出灼热的能量波纹。
蚁群发出刺耳的高频摩擦声,那是它们口器开合、节肢刮擦岩石的声音汇成的金属风暴。它们口中断续喷吐着细小的、近乎透明的苍白火焰,这火焰没有温度,反而散发着刺骨的阴寒——那是被它们吞噬、精炼过的怨气本源。无数道这样的苍白火线汇聚成河,源源不断地注入中心的暗红巨茧。每一次注入,都让巨茧的搏动更加有力,表面流转的暗红光泽也愈发刺眼,仿佛随时要熔穿包裹它的蚁群。
李飞盘膝坐在不远处一方冰冷的石台上,与那蚁群祭坛的炽热狂暴形成鲜明对比。他指间夹着一枚小巧的黑铁令牌,令牌表面刻着交错的獠牙与天平——黑市的标记。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在他唇边稍纵即逝。令牌投射出一片微缩的光幕,上面字迹流动,全是来自黑市的订单......
两年了。靠着这柄来历神秘的黑金铁锤,靠着他对各种低劣材料的化腐朽为神奇,没人知道锻造者是谁,只道是黑市网罗到了一位深藏不露的锻器大师。那些由平凡铁精、甚至掺杂了杂质的劣等火铜锻造出的刀剑甲胄,其威能竟直逼更高阶的材料所铸之物。
储物袋里快装不下的灵石就是最直观的证明。李飞取出其中几块品质极高的水属性灵石,正散发着柔和的蓝色光晕,微微浸润着这片灼热的金属空间,试图调和那几乎令人窒息的火毒与怨气。
一声极其轻微、却如冰锥刺入耳膜的碎裂声,来自蚁群的核心!那声音细微,却带着一种撕裂法则般的惊悚。
瞬间,万籁俱寂。
刺耳的尖啸不再是摩擦,而是直接撕裂空气的金属哀鸣!暗红色的蚁潮如同被投入滚烫铁水的冰块,轰然炸开!工蚁们不再输送能量,而是疯狂地互相撕咬、撞击,坚硬的甲壳在碰撞中爆出细密的火花,口器中喷出的不再是精炼的苍白怨火,而是狂乱失控的、带着毁灭气息的猩红煞焰!整个洞府瞬间被癫狂的杀意和失控的能量乱流充斥,空气被烧灼得发出噼啪爆响,如同炼狱降临。
核心,那巨大的暗红虫茧骤然爆发出令人无法直视的炽烈血光!不再是温和的搏动,而是狂暴的、无规则的膨胀与收缩!一道粗大无比、凝练如实质的暗红色怨气光柱,带着毁灭一切的暴虐意志,猛地从虫茧顶端冲天而起!光柱中,无数扭曲的、充满痛苦与憎恨的模糊面孔时隐时现,发出无声的尖啸。
怨气反噬!蚁后在冲击三阶的关键时刻,体内积蓄的庞大怨念终于失控反扑!
那怨气血柱携着碾碎一切的威势,目标直指李飞!狂暴的能量飓风先一步席卷而至,吹得李飞衣袍猎猎狂舞,发丝向后激扬,皮肤上瞬间传来被无数细针攒刺的痛感,那是高度凝聚的怨念冲击。他身下石台周围的尘埃碎石被瞬间清空,地面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盘坐的李飞猛地抬头。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映照着狂涌而来的毁灭血光,却不见丝毫慌乱,只有一片沉凝如万载玄冰的锐利。
一声冷哼,短促、清晰,如同金石交击,轻易穿透了洞府内狂暴的噪音。
就在那毁灭性的怨气血柱即将吞噬他的刹那,李飞动了。他并非闪避,而是迎着那足以将寻常筑基修士瞬间撕碎、神魂湮灭的恐怖洪流,一步踏出!
右臂闪电般抬起,五指张开,掌心向前。一团金色煞雾不知何时出现,将其洞府一角,慢慢包裹起来。
汹涌咆哮的血色洪流,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无质、却又坚不可摧的叹息之壁。狂猛的冲击力被硬生生遏制在咫尺之间。血光在金色煞雾前方剧烈扭曲、压缩、沸腾,发出刺耳的“嗤嗤”声,如同滚烫的烙铁浸入冰水,无数怨念凝结的面孔在极致的压力下扭曲变形,发出无声的哀嚎,继而崩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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