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凤是五月初十深夜，连夜从邺城出发的。
随行的人也不多，不过二三十打扮成商人扈从的亲兵罢了。
甚至潘凤自己，都一改往日行军赶路，必定身披甲胄骑马而行的习惯，转而躲在了一辆马车中，车帘都未掀开过。
就这么点人，如此低调。
白马、延津两处黄河中部的大渡口，每日往来的行人商旅何其多？
一些大一点的商队，动辄上百人，不是更加值得曹军细作关注
潘凤这二三十人隐于人群中，自不会引起注意。
而赵云所统率的一人两马，已经超过两千人的这部无双骑，则是早在潘凤从绛水大营抵达邺城不久，便已经出发了。
也就是说邺城之中，什么“大司空”“五官中郎将”册封典礼，开府事宜等，赵云都没有参加。
这一两个月时间内，赵云这部精骑，先是从邺城北上，再往西进入冀州赵国境内。
在坐镇邯郸城的赵铁柱补充完甲胄军械，做到人人武装到牙齿并带足给养后。
又从赵国往西南方向而行，进入了河内郡。
也就是先前从洛阳之地返回北方，老名士韩馥与袁绍，都先后走过那条路。
直到抵近河内郡北部大城，也就是如今河内太守府所在的怀县边界，才从此间小渡口渡河进入了陈留郡北边，最终抵达濮阳之地最西面的燕县境内。
换而言之，赵云兜兜转转，绕了一大圈，最终不是从濮阳之地北面，反而是从南边的陈留渡过的黄河。
为了避免暴露踪迹，赵云等人在赶路途中，皆选择昼伏夜出。
反正这支骑军，皆是一人两马，从邯郸城那边所带的干粮、给养也足够，完全不必再入镇甸之类的寻求补给。
且这段时间，随着并州那上党太守欲入河内，此间太守王匡把重心与兵力，都集中到了西北方向，防备张扬的并州军。
赵云等人被发现的可能性更低。
当然，在王匡的辖境内未被发现，到了渡口渡河入陈留时，肯定是瞒不住的。
毕竟陈留郡张邈，不可能在渡口处不安排官吏差役收取过路税。
不过在潘凤对时机的把握极好，赵云这路明摆着的冀州精骑从陈留北面渡河时，已经差不多到了五月上旬。
此间陈留郡的地方官吏，得知情况不可能也没有渠道，直接绕开濮阳之地，把情报往曹操那边送。
遑论这几千人的骑军只是过境，又未与张邈部众发生任何冲突。
所以他们只能把这突发情况，先送往南边张邈太守府所在的许县，交由张邈决断。
如此一来，就算曹操夺濮阳之事儿，提前就已经与和他关系很好的张邈通过气了，亦很难在短时间内又传到曹操手上。
谁叫目前兖州之地亦然颇为混乱，张邈与曹操的地盘又未直接接壤。
他们之间北面夹着潘凤掌管的濮阳五县之地，东面隔着郑遂这个新任兖州刺史做主的东平国不少地盘。
而张邈与郑遂，已经在为谁是兖州“大哥”之事，芥蒂颇深。
自然不可能如潘凤手中的影子一般，通过搭建鸽楼，实现与曹操的飞鸽传信。
更别说在潘凤看来，以曹操的心性、程昱的智谋，夺取濮阳这等势在必得的密谋，在有了绝对把握且不需要外力相助的情况下，纵然与张邈关系再铁，也是不可能提前通气的。
事成于密而败于疏的道理，聪明人自然知晓。
总之，不管赵云他们的行踪，在陈留北部那片区域，会不会泄露。
因为距离曹军发起进攻的时间太近，九成九以上不会被曹操所知。
入了燕县境内后，这部无双骑再度昼伏夜出，往卫国县进发。
同时张三也暗中调动濮阳之地，前番被潘凤抽走去“北伐袁绍”后，还剩下的四千能算作老卒的部曲，往卫国县方向集合。
这其实也是濮阳之地，潘凤目前能投入战场的全部力量。
毕竟抽调走五千人后，潘凤虽给张三下达了再征募五千青壮，补齐濮阳之地一万镇守兵马的命令。
但这些刚刚入伍的新卒，还处在整训阶段，不仅没有多少战斗力，还极有可能因为一些小事，就出现啸营、溃散等变故。
最关键的是，潘凤无法保证，新征募的五千濮阳兵马中，有没有兖州世家或曹操等人的细作潜入。
而另外那四千人则不同，他们是潘凤从洛阳之地带回来，最后留给张三镇守濮阳，参与年前那次“大度田”之策的力量。
走漏消息的可能自然降到了最低。
卫国县城筹备大半年之久的焚城，兜兜转转一大圈的赵云这部精锐骑军，还有四千信得过的濮阳镇守兵马…
多管齐下，曹军大败也属正常。
而撤到顿丘城的曹操，在接受了卫国县大败的结果后，很快便振作了起来。
因为随着后续一些消息不断传来，尤其是探马斥候彻底摸清，潘凤所率的冀州军，究竟有多少人马后。
曹操更是心头大定。
先前一战，曹军虽然败得很惨，但取得大胜的潘凤那边也还是有所折损的。
加上卫国县内，直接死于焚城大火与毒烟的八千余曹军，大战过后，冀州军在城外还杀敌五千、俘获伤兵和降卒六千。
同时自己也折损了一千多人，其中还有四百赵云统率的无双骑。
如此一来，潘凤这边也只剩下不到六千兵马。
再除去需要看守、救治俘虏的人手，以及自己队伍中的伤员，其实濮阳守军，也只能勉强再凑出四五千可战之兵。
反观曹操这边，先不说溃至顿丘，又再度收拢的兵马，就有六千余。其麾下还有不少留在各地的县兵乡勇，以及那些暂时还有其他身份的人马。
只要略微休整，还是能发起新一轮进攻的。
更何况，如今的曹操，已然得了朝廷亲自册封的“后将军兼领东郡太守”之职，算是彻底把大义无缺的桥瑁给踹了下去。
有此名正言顺的进攻理由在手，还能很轻松从兖州各大世家，拉来不少兵马钱粮赞助。
就算对方打赢了卫国县这第一仗，还是我曹操占据绝对优势。
他潘子双，总不能从冀州地盘内再调度兵马南下吧？
不料就在曹操振奋精神，准备好好会一会那位新婚之夜就溜走的天下第一强将之际。
一封潘凤亲笔所书的战书送到了曹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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