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清感觉自己沉在无边的墨色里,意识被厚重的棉絮包裹,每一次挣扎都耗尽力气。迷蒙中,她似乎听到水滴落在冰冷石面的声音,空洞而遥远。
“滴答…滴答…”
意识如同沉入深海的碎玉,每一次上浮都被无形的重量拖拽。晚清清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仿佛隔着一层流动的水幕。映入眼帘的是幽暗穹顶,高远深邃,镶嵌着无数细碎的、散发着微光的紫色晶石,如同凝固的星河碎片,将整个空间笼罩在一片冰冷迷离的微光里。空气冰凉,带着石壁特有的潮气和一种若有若无的、清冽又诡异的冷香。
她猛地坐起,柔软的丝被滑落,环顾四周。这里更像一个巨大而空旷的殿堂,由某种深色的、仿佛能吸收光线的石材筑成。除了身下这张铺着厚厚雪白兽皮的巨大石榻,几乎空无一物。唯一的亮色,是角落里一株形态奇诡、枝叶舒展却透着死寂的黑色植物。
“醒了?”一个低沉悦耳,却带着令人心头发紧的磁性声音从阴影中传来。
晚清清悚然一惊,循声望去。
镜封爵斜倚在殿堂深处一根巨大的石柱旁,姿态慵懒。那张标志性的诡异银色面具在幽光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流畅的下颌和微微勾起的薄唇。他穿着玄色暗绣云纹的宽袍,衣襟微敞,露出锁骨处一道蜿蜒的暗红疤痕,如同某种邪恶的图腾。他手中把玩着一枚小小的、边缘锋利的镜片,镜片在他修长的指尖翻转跳跃,折射出点点冷光,映着他面具后那双深邃得仿佛能吞噬灵魂的眼眸——那目光正牢牢锁在她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与一种让晚清清汗毛倒竖的…专注。
“你是谁?这是哪里?”晚清清强压下心头的恐慌,声音带着初醒的沙哑,却努力维持镇定。她下意识地摸向腰间,星衍罗盘和铜钱都不在!心猛地一沉。
镜封爵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在空旷的殿堂里回荡,带着一丝奇异的愉悦。“我是谁?”他缓缓站直身体,一步步向她走来,步伐无声,如同优雅而危险的猎豹。每一步靠近,那种无形的压迫感便重一分。“一个…对你很重要的人,师姐。”最后两个字,他咬得极轻,带着一种缠绵悱恻的暧昧,却又像冰冷的针,刺入晚清清混乱的记忆。
“师姐?”晚清清眉头紧蹙,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有神风谷、药王谷的记忆,“我不认识你!放我回去!阿雍…染郗他们…”她提起呈薄雍和墨染郗,试图威慑对方。
镜封爵的脚步在她床榻前三步之遥停住。听到那两个名字,尤其是“阿雍”,面具后的眸光骤然冷冽,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锋,连带着指尖翻转的镜片也停滞了一瞬。一股冰冷的、带着毁灭气息的威压如潮水般涌来,让晚清清瞬间呼吸困难,几乎无法动弹。
“他们?”镜封爵的声音冷得掉冰渣,带着浓浓的嘲讽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恨,“他们连保护你都做不到,提他们作甚?”他俯下身,冰凉的气息拂过她的脸颊。晚清清能清晰地看到他面具边缘细腻的皮肤纹理,以及那双近在咫尺的、深不见底的眼瞳中翻涌的复杂情绪——有愤怒,有偏执,还有一种扭曲的、近乎贪婪的占有欲。
他伸出手指,似乎想触碰她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的睫毛。
就在这时,殿堂角落那株诡异的黑色植物忽然无风自动,叶片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一缕极其微弱的、带着母性悲悯与焦急的意念波动,如同风中残烛,拂过镜封爵的心神。
镜封爵的动作猛地僵住,手指悬在半空。他眼底翻涌的情绪瞬间被强行压下,化作一片深沉的寒潭。他直起身,那股压迫性的威压如潮水般退去,但晚清清依旧感到窒息般的寒意。
“好好休息,师姐。”他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低沉,却多了一份刻意维持的平静,“你很快就会知道,谁才是真正为你着想、能帮你完成最重要心愿的人。”他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包含了太多晚清清无法解读的情绪。随即,他转身,玄色衣袍划开一道冷硬的弧线,无声地融入殿堂更深处的阴影里,仿佛从未出现。
晚清清瘫软在冰冷的石榻上,心脏狂跳不止。那个称呼…“师姐”?还有他最后那复杂的一眼…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和巨大的谜团,如同冰冷的藤蔓,紧紧缠绕住她的心脏。那个女人的意念…是幻觉吗?她是谁?镜封爵…她只在阿雍偶尔凝重的低语中听过,是神州大陆最危险的邪修首领!他抓她来做什么?她最重要的心愿…?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光滑如镜的金砖地上投下明亮的光斑,将紫宸殿内熏香的袅袅青烟映照得清晰可见。殿内气氛却并不如阳光般明媚。
“羽儿!”太后端坐凤位,保养得宜的脸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凤眸扫过下首长身玉立的邪凌羽,语气带着七分关切三分强硬,“你年岁也不小了,摄政王府总不能一直空着女主人的位置!太傅家的挽月,知书达理,气质如月;兵部尚书的含烟,英气爽利,家世显赫。都是顶好的姑娘!你皇兄像你这般大时,太子妃都定下了!你还要拖到几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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