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预想中摔倒冰冷地面的疼痛并未传来。一只修长有力、带着凉意的手臂,如同最及时的屏障,稳稳地揽住了她纤细的腰肢。一股清冽如初雪松针的气息瞬间将她包裹,驱散了混乱和血腥的味道。晚清清勉强睁开沉重如灌铅的眼皮,视线模糊晃动,最终定格在呈薄雍那近在咫尺的、如同冰雪雕琢而成的冷硬下颌线条上。他是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来到她身后的?她竟毫无察觉。
“师…父…” 晚清清虚弱地唤了一声,声音细若游丝,带着劫后余生的依赖和一丝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委屈。
呈薄雍没有低头看她,仿佛怀中揽着的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他雪色的长睫低垂,遮住了眼底深处翻涌的复杂情绪——那里面有对她如此狼狈的微愠?有对她竟能坚持下来的…一丝意外?亦或是更深沉的、连他自己都未曾细究的什么?无人能窥见。他只是手臂微一用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将她虚软如泥的身体稳稳扶正。他的动作毫无温柔可言,甚至带着惯有的、拒人千里的疏离,但那支撑的力量却如同最坚实的山岳,将她从崩溃的边缘牢牢锚定。
他另一只手并指如剑,指尖凝聚着一点精纯到极致、散发着幽蓝微芒的冰寒灵力,快如闪电般点在她后背的灵台穴上!动作精准而果决,没有丝毫犹豫。
“唔…” 一股精纯而温和的寒流瞬间涌入晚清清枯竭灼痛的经脉!这股力量与她同源,却远比她自身的灵力更加浩瀚、更加凝练,如同初春消融的雪水,带着一种抚慰灵魂的冰凉和滋养万物的生机。它迅速平息了她因过度消耗而如同被烙铁灼烧般的经脉刺痛,温润地浸润着干涸龟裂的丹田,更有一股清凉透骨的清流直冲她混乱欲裂的识海,如同冰泉瞬间浇灭了熊熊燃烧的烈焰,让她过度紧绷到几乎断裂的精神弦瞬间舒缓、放松下来。
晚清清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舒适与安全感传遍四肢百骸,忍不住从喉间溢出一声细微的、如同幼兽般的喟叹。她卸下了所有防备,软软地靠在呈薄雍坚实可靠的手臂上,感受着那精纯力量带来的暖意(是的,极致的冰寒此刻却让她感到了温暖)和滋养,无边的疲惫如同汹涌的潮水般将她淹没,意识迅速沉入黑暗的深渊。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她仿佛感觉到揽着她的手臂,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
“带她去休息。”呈薄雍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是对墨染郗说的,语调恢复了惯常的清冷无波,仿佛刚才那瞬间的出手和力量输送从未发生。
“自然。”墨染郗点头,看着被呈薄雍以一种近乎守护姿态半扶半抱着的少女,琥珀色的眼眸中带着真诚的关切和一丝了然,“晚姑娘心力交瘁,神魂亦有震荡,需静养安神。我这就安排最清幽的静室。”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玉台上呼吸已趋平稳的邪凌羽,“摄政王体内淤毒尚未清除,冰魄也需几日观察是否稳固融合,彻底压制蛊虫反噬。这几日,恐怕要叨扰薄雍兄在谷中盘桓了。”
呈薄雍没有回应,只是微微颔首。他不再看任何人,目光低垂,落在怀中少女苍白却沉静的睡颜上,那眼神深邃得如同寒潭最深处,无人能懂。他手臂稳稳地托着她,仿佛捧着什么易碎的珍宝,转身,步履沉稳地走出了那寒气森森、刚刚经历过一场生死搏杀的冰室。玄影如同最沉默的影子,无声无息地紧随其后,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为抱着晚清清的谷主清开道路。
药王谷的夜,宁静而深邃,仿佛能洗涤人心。空气中浮动着各种灵植在月华下悄然绽放的幽香,混合着清冽的草木气息,沁人心脾。漫天星斗低垂,如同镶嵌在黑丝绒上的碎钻,洒下柔和而纯净的清辉,将山谷笼罩在一片静谧的梦幻之中。
晚清清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极其柔软舒适、散发着淡淡安神草清香的竹榻上。身上盖着轻软如云的云丝被,房间不大,陈设雅致简洁,墙壁上悬挂着几幅意境悠远、描绘着珍稀灵草的工笔画,角落的紫铜香炉里燃着宁神定魄的安息香,青烟袅袅,盘旋上升。窗外虫鸣唧唧,溪流潺潺,更显万籁俱寂。
她动了动身体,只觉得浑身骨骼肌肉都泛着酸软,尤其是经脉,有种被彻底掏空后又重新被精纯力量充盈的酸胀感,但精神却意外地清明透彻,之前的透支眩晕感消退了大半,识海也一片宁静。是师父…那道精纯浩瀚又温和无比的灵力…不仅救了她,更在滋养她。
晚清清坐起身,推开雕花的竹窗。清冷的夜风带着山谷特有的草木微香和湿润水汽拂面而来,让她精神为之一振。远处层峦叠嶂的山谷轮廓在星辉下显得朦胧而神秘,如同蛰伏的巨兽。她下意识地想去感知一下邪凌羽的状况,意念刚动,识海中的星图便自动浮现。然而,当她的“目光”试图投向记忆中冰室的方向时——
依旧是那片无边无际、令人窒息的、如同浓稠胶质般的灰白迷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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