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域圣地的晨钟第三声还在山谷里荡着回音，聚灵关的结界却先漏了个口子——不是从正中规整地分开，而是左下角先融了个洞，像顽童舔化的糖纸，慢慢卷起淡金色的边缘。
第一个钻进来的是个太上道的年轻弟子，道袍下摆被露水打得深一块浅一块，他慌慌张张想整理衣冠，却被梦神机用拂尘柄轻轻点了回去。“慌什么，”梦神机自己袍角也沾着泥点，声音却稳得像山里的老石头，“这路千年没人走了，有泥才是本分。”
他话音刚落，山道旁的蓝雾里就传来一声轻笑。苏清瑶不是“飘”出来的，她是踩着雾里若隐若现的灵石一步步跳出来的，水蓝裙摆扫过之处，灵草上的露珠噼里啪啦往下掉。“梦宗主教训得是，”她指尖的水系灵珠转得飞快，“就是不知道，待会儿见了凌宗师，您这‘本分’还端不端得住？”
梦神机还没答话，旁边灌木丛里哗啦一响，钻出个灰头土脸的玄机子。老道长发髻上挂着几片草叶，怀里紧紧搂着个木盒。“哎呦，这近路可真不好走……”他喘着气，小心翼翼打开盒盖，里面的凝魂草还带着泥土，最上面一株却明显被踩了一脚，耷拉着脑袋。“可惜了，刚为了躲只灵兔，差点摔一跤。”
就在这时，众人身后传来“哐当”一声巨响，紧接着是烈火丹尊的骂声：“这破路！”只见他连人带丹炉卡在了结界那个没完全融开的破洞里，炉身一半金一半灰，尴尬地悬在半空。苏清瑶“噗嗤”笑了，伸手凝了道水汽一推，丹炉才咕噜滚进来。烈火丹尊老脸一红，梗着脖子：“笑什么！我这炉子可是要帮大忙的！”
突然，所有人都安静了。
不是凌枭来了，而是一股极淡、却带着锐气的芥草香气，混在晨雾里飘了过来。这味道让梦神机捻着拂尘的手指一顿——芥草不是什么灵药，长在路边，牛都不吃。可这味道，和他三百年前还是小道童时，第一次跟着师父来药灵山闻到的一模一样。
他抬起头，看见凌枭和上官紫涵从山道上走来。没有金光开路，凌枭的靴子上也沾着泥，上官紫涵的发髻有些松散，手里却稳稳捧着个粗陶药罐，那芥草香就是从罐里飘出来的。
“各位久等，”凌枭笑着举起药罐，“刚才路上紫涵发现一片芥草长势奇怪，像是被邪气侵过，顺手炼了点解毒散，大家不嫌弃的话，人手一份。”
玄机子第一个凑过来，深深吸了口气：“是那个味！小时候我娘就用这个给我洗疮口！”连梦神机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谁能想到，这场关乎大陆命运的峰会，开场竟是一罐路边杂草炼的解毒散？
上官紫涵把药罐放在入场处的石台上，轻声补充：“每人一小勺，内服外敷都行。这山里……似乎不止有灵草香了。”
众人互相看看，默默排起了队。烈火丹尊抢了个先，舀了满满一勺；苏清瑶小心地用手帕包起一点；连梦神机都沉默地伸出手。就在这一刻，峰会还没开始，某种东西已经悄然改变。
那株被玄机子踩了一脚的凝魂草，在凌枭接过木盒时，轻轻蹭了下他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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