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悦来”旅馆时,已是凌晨两点半。潮湿阴冷的夜气仿佛还黏在衣服纤维里,带进旅馆走廊,连带着我们四人的脚步都沉重了许多。
谁也没力气说话。互相点了点头,便各自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刷卡进屋。
热水澡也洗不去那股浸透骨髓的疲惫和残留的阴寒。我把自己摔在床上,几乎是瞬间就失去了意识。
但这一夜,睡得极不安稳。
梦里光怪陆离,破碎而压抑。有时是在那栋宅子的楼梯上奔跑,身后是滴血的少年和吊死的男人,怎么跑也跑不到头;有时是毕哥护身符燃烧的火焰,那只青灰色的鬼手反复从各种角落伸出;更多的时候,是无数混杂的哭泣、尖叫和指甲刮擦声,像潮水一样从四面八方涌来,将我淹没……每一次惊醒,都是一身冷汗,心跳如擂鼓,房间里的黑暗显得格外沉重。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敲门声叫醒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刺得眼睛发疼。头昏脑涨,四肢酸痛,仿佛宿醉未醒,又像熬了三个通宵。
开门一看,是同样顶着浓重黑眼圈、脸色发灰的毕哥和徐丽娜。
“阳子,你昨晚……”毕哥开口,声音沙哑。
“做了一晚上噩梦,没睡好。”我揉着太阳穴,替他说完。
徐丽娜也点点头,秀气的眉毛拧着,眼下泛着青色:“我也是,乱七八糟的梦,吵得头疼。”
正说着,隔壁房门打开,顾知意走了出来。他脸色比昨晚恢复了些,但依旧透着不健康的苍白,眼神里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意。
“是昨日阴煞鬼气侵扰所致。”他简单解释,“虽未直接伤及神魂,但残留的恶意与恐惧意念,仍会影响心神梦境。白日多晒晒太阳,正午时分打坐调息片刻,会好些。”
正说着,楼下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很快,周海那张带着关切和紧张的脸出现在楼梯口。
“几位……起、起来了?”他搓着手,小心翼翼地上来,看到我们四个都是一副精神萎靡、仿佛被掏空的样子,脸上的担忧更浓了,“昨晚……昨晚的直播我看了后面一段,信号断断续续的,但动静……挺大的。你们……没事吧?”
“没事,周哥,就是没睡好。”我勉强笑了笑。
周海看了看我们,又瞥了一眼脸色苍白的顾知意,犹豫了一下,还是压低声音问道:“那……那栋房子,你们……还打算去吗?”
这话问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有点难以启齿似的。毕竟昨晚我们几乎是“逃”出来的,狼狈尽显。
顾知意缓缓抬起眼,目光平静却坚定:“去。”
他只说了一个字,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周海似乎松了口气,又似乎更担心了:“那……需要我做点什么吗?镇子上我熟……”
“暂时不用,多谢。”顾知意摇了摇头,“我们自有安排。不过,可能还需要在此叨扰一两日。”
“没问题!尽管住!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周海连连点头,又嘱咐了几句注意休息,才一步三回头地下楼去了。
吃过旅馆老板准备的、味道寡淡却热气腾腾的早餐(主要是白粥和咸菜),我们四人聚在了我的房间里,关上门,开了个小会。说是开会,主要是听顾知意安排。
“昨夜试探,基本清楚了。”顾知意声音不高,但条理清晰,“那宅中鬼物,因某些特殊原因——很可能是死时怨念与宅邸本身的风水或某种布置结合——被困缚在二楼,无法轻易离开,亦难以真正以实体降临一楼。它们只能借助残留的死前幻象、声音,以及汇聚的阴气,制造恐惧,试图吓退或干扰闯入者。昨夜最后那只能燃烧符纸、探出鬼手的,应是其中戾气最重、道行最深的一个,但也受困限颇多。”
他顿了顿,看向我们:“白日阳气盛,阴气蛰伏,是布阵准备的最佳时机。此次,我们需主动出击,上二楼,彻底镇压或化解。”
“顾小哥,你说怎么干吧!”毕哥摩拳擦掌,虽然精神不济,但那股子不服输的劲儿又上来了。
顾知意点点头,开始分配任务:“毕哥,你去镇上,想办法买到新鲜的黑狗血,最好能现取。若实在买不到……寻屠户或卖狗肉的店铺,高价求购一些,需是今日宰杀的黑狗之血。另,买一只精神健旺、鸡冠鲜红的大公鸡回来。”
“得令!”毕哥拍胸脯,“保证完成任务!”
“娜娜,”顾知意转向徐丽娜,“你去镇上的丧葬店铺,买足量的纸钱、线香、白烛。再打听一下,镇上或附近是否有纸扎铺子,买一对做工尚可的童男童女纸扎人。”
徐丽娜点头:“好,我记下了。”
“昭阳,”顾知意最后看向我,“你随我再去一趟那宅子。趁白天,布置阵法根基。”
“好。”我干脆应下。
事不宜迟,安排妥当,我们立刻分头行动。毕哥和徐丽娜匆匆下楼,我和顾知意则稍作准备,便再次踏上了通往山腰上的那条山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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