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萧萧是抱着一摞专业书冲进工作室的。
头发胡乱扎了个丸子头,有几缕碎发被汗水黏在额角,黑眼圈快掉到下巴了,但眼睛亮得像淬了火。
她把那摞砖头厚的书“砰”一声放在茶几上,整个人瘫进沙发里。
“江江——救命——”声音拖得很长,“我快被文献淹死了……”
江静书正在给一只焦虑的贵宾犬做安抚,抬头看见好友这副模样,忍不住笑了:“又熬夜了?”
“何止是熬,”楚萧萧举起三根手指,“三天,我就睡了……十个小时。”
旺财从猫爬架上探头看了一眼,金瞳里闪过一丝“愚蠢的人类”的怜悯,又缩回去继续打盹。
等贵宾犬的主人带着平静下来的狗狗离开,江静书给楚萧萧泡了杯蜂蜜柠檬茶。
楚萧萧捧着温热的杯子,深吸一口气,忽然说:“江江,你知道吗?其实能坐在这里抱怨‘文献太多’,是一种幸运。”
江静书在她对面坐下:“怎么说?”
“你看啊,”楚萧萧指着那摞书,“这些书,一本好几十甚至上百块。能买得起,是第一个幸运。”
“有时间读——不用打三份工糊口,不用照顾生病的家人,不用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是第二个幸运。”
“还有……”她顿了顿,“有心境读。”
她想起实验室里那个总是一脸疲惫的师兄。家里父亲重病,他一边读研一边送外卖,眼睛永远是红的。有次楚萧萧看见他在楼梯间,对着手机里的催债信息发呆,手边的专业书摊开着,但一页都没翻。
“我那天问他,要不要帮忙。”楚萧萧的声音低下去,“他摇头,说:‘萧萧,你知道我最羡慕你什么吗?’”
“我说什么?”
“他说:‘我羡慕你,还能为“看不懂文献”而烦恼。’”
楚萧萧喝了口茶,热气氤氲了她的眼镜片:
“所以我现在每次觉得‘好累啊不想读了’的时候,就会想起他。”
“然后就会觉得……能坐在书桌前,为知识烦恼,其实是一种特权。”
“一种很多人拼尽全力,也够不到的特权。”
江静书安静地听着。
她想起自己大学时,为了省钱,去图书馆抄书的日子——专业书太贵买不起,就整本整本地抄。
手指磨出茧,眼睛看到流泪,但心里是满的。
那种“满”,和现在楚萧萧描述的“特权感”,是同一件事的不同侧面:
当一个人还有余力追求知识,而不是仅仅追求生存时——
这本身就是一种奢侈的幸福。
“而且啊,”楚萧萧擦擦眼镜重新戴上,眼神又恢复了那种蓬勃的光,“我最近发现——为自己的前途迷茫、担忧,其实很浪漫呢。”
江静书挑眉:“浪漫?”
“对啊!”楚萧萧坐直身体,像在宣布一个重大发现,“你想想——”
“我在为什么烦恼?在为‘我将来要成为什么样的人’烦恼。”
“在为‘我要选择哪条路’烦恼。”
“在为‘如何实现我的价值’烦恼。”
她掰着手指头数:
“而不是在烦恼‘他为什么不爱我’。”
“不是在烦恼‘婆婆为什么针对我’。”
“不是在烦恼‘同事又在背后说我什么’。”
“我的烦恼,是关于‘我’的,是关于‘未来’的,是关于‘可能性’的——”
“这难道不高级吗?难道不浪漫吗?”
江静书被她的逻辑逗笑了:“所以你觉得……为男人要死要活,就不浪漫?”
“也不是不浪漫,”楚萧萧认真想了想,“但那种浪漫……太被动了。”
“你的喜怒哀乐全系在另一个人身上,他笑你就开心,他皱眉你就害怕,他离开你就世界崩塌。”
“而我现在的‘迷茫’——
“主动权在我手里。”
“是我在选择,在探索,在试错。”
“就算最后选错了,摔倒了,那也是我自己选的路。”
“这种‘自主权’,比任何爱情都让我踏实。”
她顿了顿,补充道:
“而且,为自己前途迷茫,说明你还有选择。”
“很多人,是被生活推着走,根本没有‘迷茫’的资格。”
“他们只能‘认命’。”
“而我还能‘选择命运’——这多酷啊。”
聊着聊着,话题转到了感情上。
楚萧萧最近被一个同实验室的男生追求,对方攻势猛烈,但她一直没答应。
“不是我挑剔,”楚萧萧叹气,“是我真的……不想受伤,也不想和莫名其妙的人纠缠。”
她见过太多例子:
闺蜜A,为男友放弃保研机会,结果对方出国后就断了联系。
学姐B,结婚生子后被困在家里,想重返职场发现已经脱节。
甚至她自己的母亲——当年为了爱情远嫁,和娘家闹翻,现在婚姻一地鸡毛,却连回去的退路都没有。
“我不是不相信爱情,”楚萧萧说,“我只是……更相信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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