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与蛮夷小股部队的遭遇战中,北境军遭遇伏击,多名将士受伤。沈念临危不乱,她根据兵法中学到的“佯攻”之术,判断出蛮夷的目的并非硬战,而是袭扰。她当机立断,让身边的随军郎中伪装成援兵,制造出北境军增援的假象,成功吓退了蛮夷。
而谢行川则在暗中观察着沈念的一切。他看到她从一个温顺恬静的庶女,蜕变成一个果敢冷静的医者。他看到她在战火中,冷静地指挥随军郎中,用银针为伤兵止血,用药方为将士续命。他甚至看到了她眼底深处,那份与他对视时毫不退缩的坚定。
这次遭遇战后,谢行川的副将前来禀报战况,特意提到了沈念的机智。他望着那名副将,又透过窗户,望向在长安堂中忙碌的沈念。他的目光没有立刻收回,而是不自觉地多停留了片刻,那双素来冷冽如冰的鹰眸,此刻竟泛起一丝微不可见的暖意。他想起了她为副将救治时,那双专注而坚定的眼眸,那份医者仁心,与他所见的那些娇弱女子,截然不同。他发现,自己对她的看法,早已悄然改变。她绝非是什么普通女子,她身上有着不为人知的韧性和才华。
北境的冬日,冷风如刀,刮过军营的每一座帐篷,也刮得军医馆的药香都带着几分萧索。沈念伏案整理着药柜,指尖捻过一味枯黄的草药,眉头微微蹙起。
“小姐,这帮人太过分了!”阿芷在一旁气得跺脚,小脸冻得通红,“这哪里是将军府送来的新药材?分明是些陈年的旧货,许多都已霉变!好端端的伤药,硬是给换成了些没用的杂草。”
她举起一捆捆干瘪的药草,语气里的愤懑几乎要冲破屋顶。自从沈念在军中渐渐站稳脚跟,谢行川开始默许她自由打理军医馆后,这后勤的“小动作”便越来越频繁。
沈念没有说话,只是将那味草药捻得更细,那草药名为“金线草”,本应色泽金黄,根须饱满,可她手中的这一株,却已发黑枯萎,毫无药性。她心如明镜,这绝非天灾,而是人祸。
林瑾瑜,太子党在军中的心腹将领,果然坐不住了。他不能明着在战场上刁难她,便将手伸到了这后勤药材上。这招狠毒又隐蔽,既能用“节省军资”的冠冕堂皇之名,又能从根本上限制她的医术发挥,令军中将士对她产生质疑。
最近几日,军医馆的伤兵病情确实出现了反复。一个刀伤的士兵,本已见好,却因用了劣质的止血药,伤口又开始化脓。另一个重症风寒的士兵,本该用人参滋补,送来的却是一堆带着泥土的普通参须,毫无用处。
质疑声,便是在这细雨无声中,悄然渗入军心。
“沈娘子,你的医术……是不是没京城里传的那么神啊?”一个粗犷的汉子,捂着还在隐隐作痛的伤口,试探着问道。
沈念抬起头,那双清泉般的眼眸里没有丝毫怒气,只有平静与包容。她温声道:“药材有缺,药效自然受影响。这非我一人之能为,可与军中将士的性命相比,这都不算什么。”
她没有抱怨,更没有推诿。这份沉稳和坦荡,反而让那汉子有些无地自容。但沈念明白,这只是权宜之计。如果不解决根本问题,军中的信任,终将被这无形的暗箭一点点蚕食殆尽。
另一边,林瑾瑜正坐在自己的中军帐内,把玩着手中的玉佩,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笑。他面前的副将低声汇报着军医馆的情况,语气中带着几分得意:“将军,那沈家庶女的医馆已经快成了个笑话了。听说现在军中不少人都在说她不过是徒有虚名。”
“呵,一个靠着将军夫人身份混进来的女人,还真以为自己能成为什么定海神针。”林瑾瑜冷笑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屑。“她想在北境立足,妄想!北境的兵权,不是她这种京城来的弱女子能染指的。谢行川也真是昏了头,竟然会信任一个毫无根基的女人。”
在他看来,沈念不过是太子党用来掣肘谢行川的一枚棋子。如今这枚棋子在他的手中,不过是随手可捏的泥人。他要让她在军中寸步难行,要让谢行川看到,他身边的“贤内助”不过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
然而,林瑾瑜的得意并未持续太久。
沈念用几日时间,将手头所有药材做了详细的盘点和记录。她让阿芷将有用的分门别类,将劣质的挑拣出来,然后不动声色地将那份详细的记录,交给了玄岐。
“师父,这是最近的药材账目。”她态度恭敬,却又恰到好处地透露出几分担忧,“徒儿医术不精,恐怕要辜负将军的期望了。”
玄岐接过账本,扫了一眼,浑浊的眼眸中瞬间闪过一道精光。他不动声色地合上账本,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无妨,北境严寒,药材短缺是常事。你且安心治病,账目之事,我自会向将军禀报。”
沈念感激地行了一礼,心里却清楚,玄岐这番话,是在告诉她,他已经看懂了账目背后隐藏的玄机。
几天后,玄岐拿着那份账目,找到谢行川。他没有多言,只是将账目放在谢行川的案头,然后指着账目上几处笔画清晰的记录道:“将军,这几味药材,原本每月配额充足,可如今,都只剩些陈年的旧货。”
谢行川深邃的眸光落在账目上,又看向玄岐,沉声问道:“可有何异常?”
“异常?”玄岐轻笑一声,缓缓道,“这些药材,皆出自军需处林将军之手。沈丫头心善,不愿多言,可这般下去,我军将士的安危,恐怕堪忧。”
谢行川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他没有去问沈念,也没有直接去找林瑾瑜对质。他只是沉默地看着那份账目,思索着其中的利害关系。
他信沈念。从她踏入北境,从她救治第一名伤兵开始,她的一言一行,都透露着坦荡与真诚。更何况,林瑾瑜一直对他身边的任何人都抱有极强的戒心,他的小动作,早在谢行川的预料之中。
次日清晨,沈念便带着阿芷,在一名亲兵的护送下,驾着马车离开了军营。她此行名义上是去边境集市采买药材,实际上,她要做的,远不止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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