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跑!跑!
巨大的恐慌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我最后一丝勉强维持的镇定。
我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扑通”一声直接瘫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浑身筛糠似的抖成一团,牙齿磕碰的声音在死寂的屋子里格外清晰。
“爸…爸…”
我仰着煞白的小脸,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充满了绝望的哭腔。
“铜钱…铜钱烫…烫死我了…裂了!它…它裂开了!王叔…王叔在锅炉房里…他…他脖子…扭成那样…还…还冲我笑…问我看见他脑袋没…然后…然后……”
我猛地抬起哆嗦的手指,惊恐万状地指向门口,指向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仿佛那穿红旗袍的身影就隐在门外的阴影里,“她!穿红旗袍的!就在我身后!下摆在滴血!滴血啊爸!是…是妈!是我妈啊!”
最后那几个字,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嘶喊出来的,带着撕裂般的恐惧和无法言喻的委屈。
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胸口那铜钱裂口处传来的灼痛和冰冷刺骨的阴寒交织在一起,折磨得我几乎要昏厥过去。
我爸被我最后那句“是我妈”彻底钉在了原地!
他魁梧的身躯猛地一晃,像是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了胸口,踉跄着倒退了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墙上糊着的旧报纸簌簌往下掉灰。
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瞬间睁大到了极限,瞳孔深处爆发出一种混杂着极度震惊、无法置信和深入骨髓恐惧的光芒!原本就惨白的脸,此刻更是蒙上了一层死灰!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他猛地发出一声低吼,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狂躁。
他像是要否定什么极其可怕的事实,大手一挥,动作快得带风,指着我,手指头都在哆嗦,“你妈…你妈早没了!七年前…生你…生你那天就……”
后面的话,他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扼住了喉咙,怎么也说不出口,只剩下粗重得如同破风箱的喘息。
他猛地扭过头,那双充满血丝、带着疯狂和恐惧的眼睛,死死地、一寸寸地扫过门口那片浓重的黑暗,扫过空荡荡的楼道,仿佛要用目光把那片虚无撕开,看清里面隐藏的东西。
他的肩膀紧绷着,像一张拉满的弓,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如临大敌、随时可能爆发的危险气息。
那眼神里,再没有半分平日里对我“胡说八道”的训斥和不耐烦,只剩下一种被逼到绝境的、野兽般的警觉和恐惧。
屋子里只剩下我压抑不住的抽泣声和我爸粗重得吓人的喘息。
空气凝固得像一块冰,沉重得让人窒息。胸口铜钱的裂口处,那股灼热感似乎减弱了一些,但一种更深沉、更粘稠的冰冷,正顺着那道缝隙,丝丝缕缕地渗透进来,缠绕着我的心脏。
就在这时——
“砰!砰!砰!”
一阵急促、用力得近乎砸门的敲门声,猛地打破了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和令人窒息的恐惧!
那声音又急又重,带着一种不加掩饰的慌张,震得我家那扇薄薄的木门都在簌簌发抖,门框上的灰尘扑簌簌往下掉。
“老姜!老姜!快开门!出大事了!铁柱家…铁柱家出事了!!”
一个男人扯着嗓子、带着哭腔的嘶喊声穿透门板,像根针一样狠狠扎了进来。
是锅炉班的老刘叔!平时跟王叔关系最好,嗓门也最大,可这会儿那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充满了惊恐。
我爸被这突如其来的砸门声惊得浑身一激灵,猛地从那种濒临崩溃的状态中惊醒过来。
他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霍然转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向剧烈震动的门板,眼神里充满了戾气和被打断的狂躁。
“嚎什么丧!”
我爸一声暴吼,如同炸雷,震得屋顶的灰尘都簌簌往下掉。他两步就蹿到门边,带着一股子无处发泄的邪火和惊疑,一把拉开了门栓。
门“哐当”一声被外面的人撞开!
老刘叔那张平时总是笑呵呵、此刻却扭曲得不成人样的胖脸出现在门口。
他满头大汗,脸色蜡黄,嘴唇哆嗦着,眼珠子瞪得几乎要凸出来,里面全是血丝和无法形容的恐惧。
他身上的蓝色工装敞着怀,露出里面汗湿的白背心,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又像是被什么东西撵着跑了几十里地。
“老…老姜!”
老刘叔看见我爸,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带着哭腔一把抓住我爸的胳膊,那手劲儿大得像是铁钳,掐得我爸眉头一皱,“快…快去铁柱家!殡仪馆那边…那边炸锅了!邪…邪门!太他妈邪门了!”
他语无伦次,唾沫星子喷了我爸一脸:“铁柱…铁柱他…他的尸首…在…在冰柜里…他…他…他自个儿坐起来了!!”
嗡——!
我瘫在地上,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巴骨直冲天灵盖!脑子里像是被塞进了一万只蜜蜂,嗡嗡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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