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
时间在这条没有尽头的公路上失去了意义。
车内的三人都已习惯了这种轮换——一人驾驶,两人在死寂中假寐。
外骨骼装甲的辅助系统能过滤掉大部分肉体疲劳,但精神的疲乏却在无声无息地蔓延。
这条该死的公路一直延伸向看不见尽头的远方。
天空像个坏掉的显示器,在昏黄与漆黑间毫无逻辑地切换。
前一秒,永恒的黄昏还笼罩着大地。
下一秒,世界便会毫无预兆地熄灭,坠入伸手不见五指的纯粹黑暗。
再下一秒,光芒又会猛然灌入,刺得人眼球剧痛。
陆明轩的目光扫过仪表盘上那一排恒定亮起的绿色指示灯。
自从林修复了这辆车,它的状态就完美得像一件艺术品。
但他总感觉不对劲。
那股被窥视的感觉从车辆发动的那一刻起,就始终悬在他的脑后。
他透过玻璃看向外面那片厚得化不开的云层。
错觉吗?
或许是这压抑的环境让自己的神经太过紧张了。
“停车。”
后座传来李瑶的声音。她已经两天没怎么说话了,整个人都带着一种死气沉沉的沮丧。
正在开车的晴没有理会,只是稳稳地握着方向盘。
“我让你停车!”李瑶的声音带着一丝无法压抑的烦躁,“我要上厕所!你听不懂吗?”
晴通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
“规则一,永远不要在雾中下车。”
她指了指座位旁边。
“车上有空瓶子。”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李瑶的怒火。
“我受够了!”
她猛地一拍前排的座椅靠背,整个人都在发抖。
“我们开了整整两天!两天!”
“路上什么都没有!没有敌人!没有活物!只有这该死的雾和这该死的路!”
一个M.E.G.的精英特遣队副队长,如今却要被这种最基本的生理需求逼到崩溃。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屈辱与崩溃。
“我不是牲口!我曾是M.E.G.B-7小队的副队长!现在却要像条狗一样……你就是想看我出丑,对不对?!”
车内的气氛瞬间降到冰点。
陆明轩心中一声轻叹。
他能理解晴的谨慎,在这个鬼地方,任何一条规则都可能是用无数条人命换来的。
但他更能理解李瑶的崩溃。
那是一个精英战士的尊严,在两天两夜的压抑和绝望中被彻底碾碎的声音。
“晴,”陆明轩开口了,“要不就停一下吧。”
“我们两个下去,持枪在她周围建立一个三角防御阵型,速战速决。”
他看向晴,目光坚定。
“我们不能让她在这里崩溃。”
晴沉默了。
她看了一眼后视镜里李瑶那张屈辱的脸,最终她还是松开了油门,将车缓缓靠向路边。
“五分钟。”
车辆停稳。
李瑶几乎是弹射般解开安全扣,她没有理会陆明轩,而是自己推开车门,踉跄着冲了出去,快步走到离车几步远的地方,背对车辆。陆明轩立刻跟上,他没有丝毫放松,外骨骼的动力核心发出低沉的嗡鸣,手中的电浆手枪已经解锁。
他与车里的晴,一内一外,将李瑶的身影死死锁在火力交叉点上。
然而,就在车门打开的那一刻。
陆明轩全身的汗毛根根倒竖,他猛地抬头——
一道庞大到无法被视野容纳的阴影,从浓雾的最顶端投射下来,如同一场活着的日食,将他们这辆渺小的勘探车连同周围的光线一并吞噬!
那不是错觉!
它一直都在!就在云层之上跟着他们!
“李瑶!回来!”陆明轩发出一声震耳的咆哮。
几乎在同一时间,李瑶也察觉到了头顶传来的风声,她本能的用尽全身力气朝侧方猛地扑了出去。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一只根本不属于任何已知生物的巨足,穿透云层,从天而降,精准地砸在了李瑶刚刚站立的位置! 那是一根由暗红色甲壳与畸形关节构成的噩梦造物!
仅仅是这只腿,就比他们的勘探车还要宽阔!
坚硬的柏油路面瞬间粉碎,碎石混合着泥土冲天而起,狠狠地砸在勘探车的防弹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
“该死!”
陆明轩根本来不及思考,外骨骼动力全开,整个人化作一道残影,在冲击波抵达前一秒狠狠撞在刚刚扑倒的李瑶身上,抱着她向车门的方向翻滚出去!
晴的反应快到了极点。
她将半个身子探出驾驶位,在陆明轩两人翻滚到车边的瞬间,一把抓住李瑶外骨骼的后颈,另一只手抓住陆明轩的臂甲,用一种不属于人类的恐怖力量,将两人硬生生拽进了车里!
一股温热腥臊的液体气味在狭小的空间里瞬间弥漫开来。
李瑶蜷缩在地板上身体剧烈抽搐,这位精英特工,竟然被活活吓到失禁了。
晴没有半句责备。她反手“砰”地一声关上厚重的车门,接着她抓起几个喝空了水的塑料瓶扔到李瑶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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