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没散尽,悦宾客栈的炭炉就已烧得通红。林越刚洗漱完,就见黄蓉背着个小小的青布包袱从门外走进来,包袱角露出半截杏色的绸带——是昨日特意去巷口布庄新买的料子,说是要“见故人,总得穿得齐整些”。
“今日得跟你暂别一日。”黄蓉伸手从炭炉上拎起温好的茶壶,给林越倒了杯茶,语气比往日沉了些,“嘉兴来的信,说我师叔在临安城西的‘静云庵’落脚,我得去见他——他手里有份‘江南门派联络簿’,说不定能查到浣花宫最近的动向,对你找师妹有帮衬。”
林越握着茶盏的手顿了顿——自下山以来,他跟黄蓉形影不离,从南湖画舫到临安城门,处处都是她在指点,此刻听“暂别”二字,心里竟莫名空了块。他压下那点茫然,问道:“静云庵远不远?要不要我陪你去?”
“不用,城西离这儿就三里地,我熟得很。”黄蓉笑着摆了摆手,伸手从怀里摸出张折叠的纸条,递到他手里,“这是我画的城西路线——静云庵在‘灵隐寺’旁的山坳里,沿途都是正经官道,没什么乱人。我晌午去,傍晚就能回来,你不用惦记。”
林越展开纸条,上面用炭笔标得清清楚楚:从竹竿巷出来,往西行过两条街,到“望湖楼”左转,再走半里地就是灵隐寺,寺后小路上山,第三个岔口右转,便是静云庵。连路上哪家铺子卖的包子热乎、哪家茶肆的水干净,都用小字备注在旁——还是她一贯的细致。
“你今日在客栈别乱跑。”黄蓉又从包袱里摸出个小小的布包,塞到林越怀里,“这里面是二十文钱,晌午你去楼下掌柜那儿吃碗馄饨,别总啃炊饼。对了,昨日那挑货郎说午后要往泉州走,你要是没事,就跟他多聊聊——他跑了十几年沿海,说不定知道浣花宫在泉州的据点。”
林越点头应着,指尖捏着那张路线图,忽然想起昨日在悦来客栈,钱掌柜说“浣花宫的船往南洋走”——若能从挑货郎嘴里问出些线索,倒省得晚上再麻烦鲁有脚。他刚想再说些什么,黄蓉已背上包袱,走到门口又回头叮嘱:“记住,别去朱雀门、朝天门那些搜检严的地方,遇见穿玄色劲装或灰布短打的,赶紧运敛气诀躲远些,听见没?”
“听见了。”林越赶紧应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才慢慢坐下——客栈的房间骤然静下来,只剩下炭炉里柴火“噼啪”的轻响,竟比往日冷清了许多。他摸了摸怀里的布包,二十文钱叠得整整齐齐,还带着黄蓉指尖的温度,心里那点空落落的感觉,才淡了些。
约莫辰时过半,楼下传来挑货郎的吆喝声——他要收拾包袱赶路了。林越赶紧下楼,见挑货郎正把针线匣子往扁担上捆,便走上前笑道:“大哥这就走?我帮你搭把手。”
挑货郎见是他,笑着应道:“可不是嘛,得赶在晌午前出西城门,晚了怕遇着巡夜兵换班。”林越伸手帮他扶着扁担,两人一边收拾,一边聊起泉州的事——挑货郎说,浣花宫在泉州的“据点”其实是家丝绸铺,铺名叫“锦华记”,就在泉州港旁,专替金人转运丝绸,也常帮着“走些特殊的货”。
“特殊的货?”林越心里一动,追问,“是……人吗?”
挑货郎往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前年我往泉州送针线,就见锦华记的后门,半夜抬进去个盖着黑布的轿子,轿子里像是有姑娘的哭声。后来听港口的船工说,浣花宫常帮着官府或达官贵人‘送’人,有的往南洋送,有的往金国送——说是‘送’,实则跟掳没两样。”
林越攥紧了拳头——师妹若真被浣花宫掳走,说不定就被藏在这锦华记,或是从泉州港送上了往南洋的船。他刚想再问,挑货郎已挑着扁担站起身:“后生,我得走了,再晚赶不上出城的时辰了。你找亲戚要是遇着难处,就去泉州港找‘老船王’张大爷,提我‘李货郎’的名字,他能帮你。”
林越赶紧道谢,送李货郎出了竹竿巷,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才转身往回走。刚走到巷口,就见两个穿灰布短打的汉子从旁经过——是栖霞山庄的暗卫,腰间的引气铃随着脚步轻轻晃着。林越赶紧运起敛气诀,低下头往客栈走,直到进了大堂,听见妇人笑着打招呼,才松了口气。
“后生,怎么脸这么白?”妇人见他神色不对,递过杯热水,“是不是遇着巡夜的了?别慌,咱这巷子偏,他们不常来。”
林越接过热水,喝了口才缓过来,把遇着暗卫的事简略说了。妇人听了,皱着眉道:“最近城里是严,昨日我去采买,见西城门也加了搜检的人——你姑娘家去静云庵,可得当心些。”
“她熟路,应该没事。”林越嘴上应着,心里却莫名揪紧——黄蓉虽机灵,可栖霞山庄的暗卫连引气铃都用上了,万一在静云庵附近遇着搜检,怕是要麻烦。他坐立难安,索性走到柜台旁,帮妇人擦起桌子——手里忙着活,心里的惦记能淡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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