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恩迟疑地拿起叉子,卷起一绺浸润了汤汁、微微发黄的面条。面条入口,他咀嚼的动作很慢,似乎在仔细品味。那是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复合味道——咸香中带着一丝微甜,油脂的丰腴与骨汤(浓缩粉模拟)的醇厚完美结合,还有那若有若无、却极其勾人食欲的香料气息。
更重要的是,随着温热的面条和汤汁下肚,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意从胃部向四肢百骸扩散,原本像是蒙着一层薄雾、隐隐作痛的精神域,仿佛被一股温和的水流轻柔地拂过,那持续了多年的、如同背景噪音般的刺痛和滞涩感,竟然……减轻了?!
他又喝了一口汤,再吃了一口那经过复水依旧脆嫩的脱水蔬菜包里的葱花和胡萝卜粒。一种奇异的、名为“满足”和“舒适”的感觉,如同解冻的春水,缓缓流淌进他干涸已久的心田。
他沉默地,一口接一口,将整桶面,连汤带水,吃得干干净净。最后,他甚至有些失态地,用叉子刮了刮桶壁上残留的汤汁。
艾莉森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她知道罗恩叔叔因为精神力问题,胃口一直很差,已经很久没见他如此专注、甚至可以说是“贪婪”地吃完一样东西了。
吃完后,罗恩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长长地、舒缓地吐出了一口气。当他再次睁开眼时,艾莉森惊喜地发现,他眼中那层挥之不去的灰霾似乎淡去了不少,眼神虽然依旧带着岁月的沧桑,却多了几分清明和……生气?
“丫头……”罗恩的声音依旧沙哑,却明显有了力气,“这面……很好。很久……没有感觉这么……舒服了。”
接下来的几天,罗恩每天都会吃一桶艾莉森留下的红烧牛肉面。令人惊奇的事情发生了。他原本极易疲劳、多走几步路就头晕的症状明显改善;晚上睡眠质量提升,不再被混乱的梦境和头痛困扰;甚至愿意在天气好的时候,出门在院子里慢慢走上几圈了!他那原本如同风中残烛、摇曳欲熄的精神力波动,竟然呈现出一种趋于稳定、甚至隐隐有所恢复的迹象!
“星星!你听到了吗?”艾莉森在通讯那头激动地说,“罗恩叔叔说,他感觉像是有人用最温和的能量,把他那破破烂烂的精神域‘缝补’了一下!虽然离完全恢复还差得远,但那种无时无刻不在的折磨感大大减轻了!他现在天天念叨,说这面是他的‘救命粮’!”
林晚星听着艾莉森的讲述,嘴巴微微张着,手里还拿着陈大厨刚递过来的小碗试吃面,都忘了往嘴里送。
“啊?真的假的?效果这么明显?”她感到非常意外。虽然她知道用种植星原料做的蔬菜包和浓缩汤料里蕴含的G-01因子对精神力有好处,季临渊那边也反馈说长期食用有温和的滋养效果,但这种立竿见影的“修复”感,还是第一次听说。
“千真万确!”艾莉森肯定道,“我爷爷知道后,差点想把罗恩叔叔家里剩下的几桶面都抢过来研究!他还说,要是这玩意儿能大规模供应给边境那些因伤退役的老兵,那可是天大的好事!”
这时,通讯画面里,艾莉森那边似乎有人靠近。接着,一个略显苍老但中气足了不少的声音插了进来:
“那个……林女士,是吗?”声音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正是罗恩。
“罗恩叔叔,您说,林晚星听着呢。”艾莉森把通讯器转向他。
画面里出现了一张饱经风霜的脸,皱纹深刻,但此刻气色红润,眼神带着感激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林女士,我叫罗恩,是艾莉森这丫头的叔叔。”他显得有些拘谨,但语气非常诚恳,“我……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您的那碗面……不,是您提供的那些食材做的面,对我……帮助太大了。”
他似乎组织了一下语言,努力让自己的描述更准确:“我以前在边境哨所,精神力使用过度,落下了病根,回来以后一直不好受,脑子里像有砂纸在磨,吃不好睡不好,觉得活着都没啥滋味了。但吃了您那面之后……真的,就感觉……胃里暖了,身上有力气了,最重要的是,脑子里……清静了,舒服了!像是……像是生锈的零件上了油,又能勉强转一转了!”
他的比喻很朴实,却格外生动。林晚星能想象出那种痛苦和此刻的解脱。
“罗恩先生,您太客气了,”林晚星连忙回应,心里也为对方感到高兴,“能对您有帮助,我真的非常开心!那面您喜欢吃就多吃点,我让艾莉森再给您多寄一些!”
“哎哟,那可太谢谢您了!”罗恩脸上绽开一个真切的笑容,眼角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不过,这么金贵的东西,肯定不便宜吧?让我这老家伙天天吃,怪浪费的……”
“不浪费不浪费!”林晚星赶紧说,“您能好起来最重要!而且这东西对我们来说,没那么金贵,您放心吃!”她心里盘算着,下次给艾莉森发货,一定要多塞几箱红烧牛肉味的面饼和特制蔬菜包。
又聊了几句,罗恩再三道谢后,才把通讯器还给艾莉森,乐呵呵地走开了,背影都挺直了不少。
“看到了吧?”艾莉森重新出现在画面里,冲着林晚星挤眉弄眼,“你现在可是我们这边部分老兵心目中的‘女神’了!我爷爷说,要是这效果能稳定复制,哪怕只有一部分,都意义重大。他已经准备写报告,建议军方采购一批,作为特定人员的辅助补给品了。”
挂断通讯后,林晚星还沉浸在刚才的对话中。她低头看着碗里那碗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泡面,用筷子挑起几根,吹了吹气,送进嘴里。
面条爽滑筋道,汤底浓郁鲜香,牛肉粒(虽然是星际合成肉仿制,但口感以假乱真)嚼劲十足。
“味道是挺好的,”她小声嘀咕,“果然不管第几次知道,都还是觉得太神奇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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