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老三向船上的水手要了一个结实的铁皮箱子,小心翼翼地将电脑、太阳能板以及所有配件拆卸装箱。钱教授则仔细收好了记录着程序和算法的几枚U盘以及卓老三手写的注释和手册。
下船时,卓老三一手提着铁皮箱,一手搀扶着蒋夫人、钱教授坚持自己走。码头上混乱但充满生气,远处还能看到巡逻的解放军战士,让人感到踏实。
刚出码头,正好有一辆黑色的小汽车送完客人到码头,司机正在张望是否能有回程的生意。卓老三上前,用普通话问道:“师傅,去老城厢东门内大街,走吗?”
司机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打量了他们三人一眼——两个气质不凡的知识分子,一个提着奇怪箱子的精悍年轻人——有些犹豫:“那儿可不近,路也不太好走……”
卓老三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两枚【古怪的海岛银币】,摊在掌心。银币在北方午后的阳光下,闪烁着神秘而诱人的光泽。“这个当车费,够吗?”
司机眼睛一下子瞪大了。他接过银币,掂了掂分量,又仔细看了看上面古老繁复的花纹,脸上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这银币的成色极好,价值远超过普通车费。他抬头看了看卓老三平静但不容拒绝的眼神,又看了看钱教授夫妇身上那种说不出的气度,最终咬了咬牙。
“上车!”
汽车驶离喧嚣的码头区,穿过有轨电车叮当作响的街道,驶向津城的老城区。窗外的景象从近代化的港口建筑,逐渐变为低矮的平房、狭窄的胡同、斑驳的砖墙。烟火气扑面而来,炸果子的油香、酱菜的咸鲜、孩童的嬉闹声……这是一个鲜活、真实、刚刚迎来新生的城市。
卓老三的心跳,随着车轮每一次转动,逐渐加快。
铁皮箱子放在脚边,里面装着来自未来的火种。而他的脑海里,却反复浮现着另一幅画面:硝烟弥漫的坑道,昏暗的煤油灯,一双干净利落的手为他包扎,短发垂下,侧脸在阴影中柔和而坚定。还有那个月夜,她哼着调子,望向远方的眼神。
“白洋……”他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
汽车在老城厢错综复杂的街巷中穿行,终于缓缓停在了一条看起来有些年头的街道入口。司机指了指里面:“东门内大街,就这儿了。里面太窄,车进不去。”
“谢谢师傅。”卓老三付了钱(银币),提着箱子下车。钱教授夫妇也随后下来。
街道不宽,青石板路被岁月磨得光滑,两旁是典型的北方民居,灰墙黛瓦,有些门楣上还残留着模糊的雕花。午后阳光斜照,拉长了他们的影子。胡同里有老人坐在马扎上晒太阳,有妇女在公用水龙头前洗菜,孩子们追逐打闹跑过。
生活的气息,和平的气息,如此具体而温暖。
卓老三站在街口,目光扫过一个个门牌号,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着。他不知道具体地址,只知道白洋说过“东门内大街,”。
“我们就在前面那个茶摊等你。”钱教授善解人意地指了指不远处一个支着棚子的小茶摊,“你去吧,慢慢找,不急。”
蒋夫人也温和地点点头,递给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卓老三深吸一口气,提着那个装着“未来”的铁皮箱子,迈步走进了这条承载着他一段战场牵挂的古老街巷。
阳光照在他的背上,影子在前方拉得很长。每一个门扉,每一个窗口,都可能藏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午后的阳光懒懒地洒在津城老城厢的青石板路上,胡同两侧的灰墙被岁月浸染出深浅不一的斑驳。卓老三提着那只沉甸甸的铁皮箱,站在一条窄巷的入口,目光在一扇扇木门间逡巡。箱子里装着来自未来的科技火种,而此刻他胸膛里跳动的,却是属于过去的、久违的忐忑。
巷口一位纳鞋底的大娘抬起眼,打量着这个风尘仆仆却站得笔挺的年轻人——他的军裤虽已洗得发白,但裤线依旧分明;那双眼睛锐利得像鹰,却又在看向门牌时流露出罕见的茫然。
“小伙子,你找谁?”大娘放下针线,声音里带着津城人特有的热络。
卓老三回过神,有些局促地清了清嗓子:“大娘您好,我找白洋家。”
“老白家啊!”大娘眼睛一亮,利落地收起针线笸箩,起身拍了拍围裙,“这家就是!”她引着卓老三来到一处三合院门前,那扇木门漆色已剥落大半,露出底下暗沉的木纹,门楣上还依稀能辨出“忠厚传家”四个字的痕迹。
没等卓老三整理好翻涌的情绪,大娘已经冲着院里扬声喊道:“白三爷,在家吗?有人找你家小白洋!”
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位须发皆白却腰板挺直的高大老人站在门内。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灰的旧褂子,袖口挽到小臂,露出古铜色皮肤下虬结的筋肉。那双眼睛虽已蒙上岁月的浊色,但目光扫过来时,依然带着老军人特有的审视和警惕。
“这是白洋三爷爷。”热心大娘完成“引路”任务,笑着摆摆手,“白三爷我先回家给娃做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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