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城的春末总裹着黏腻的潮气,香樟树的落叶还没扫尽,新叶已迫不及待地冒出嫩尖。靳雪松坐在图书馆三楼的靠窗位置,指尖划过《工程测量规范》的折角,书页间夹着的高铁桥放线图边角已泛卷,图上12号桥墩的标记旁,还留着周师傅用红笔补的“注浆压力复核点”。窗外传来毕业季的喧嚣,穿学士服的学长学姐在银杏树下合影,笑声混着相机快门声,撞碎了午后的静谧。
手机震动时,雪松正对着“光伏桩放线精度要求”的表格皱眉。屏幕上跳出“张学长”的名字,他指尖一顿——这位同专业的直系学长去年在东营实习,负责的正是光伏发电桩项目,上周雪松特意托人要了联系方式,还没来得及联系。“雪松是吧?我听说你在找毕业实习单位。”学长的声音带着北方口音的爽朗,“我们项目组缺个测量岗,东营的光伏电站,要不要来试试?”
笔尖在笔记本上划出一道长痕,雪松的心跳突然加快。光伏桩放线——这和他在蜀城高铁桥的桥墩放线截然不同,高铁桥有固定的模板和基准点,而光伏电站多在开阔场地,要应对复杂的地形坡度,还要结合太阳光照角度,课本上的理论知识突然变得抽象。“学长,我之前做过高铁桥的放线,光伏桩这块……”他话没说完,就被学长打断:“有工程测量基础就行,现场有老技术员带,你们专业去了三个,都是我学弟。”
挂了电话,雪松盯着窗外的毕业合影发愣。阳光穿过香樟树叶,在放线图上投下斑驳的光影,12号桥墩的钢桁梁轮廓旁,仿佛还能闻到工地的水泥味。他摸出帆布包底层的纯铜铅锤,冰凉的金属触感顺着指尖蔓延——高铁桥的经历让他对“放线”二字有了敬畏,可东营的光伏桩是全新的领域,像一张没画过基准线的白纸,既让人期待,又透着未知的忐忑。
“雪松!发什么呆呢?”张伟抱着篮球冲进图书馆,球衣上还沾着汗水,“刚听李强说你找到实习了?去哪儿啊?”雪松把铅锤揣回兜里,展开手机里的东营地图:“东营,做光伏发电桩放线。”李强推了推眼镜,凑过来看地图:“东营在黄河入海口,地形复杂,有盐碱地,对测量精度要求很高。”王浩拎着刚买的奶茶走来,把一杯珍珠奶茶放在他桌上:“真巧!我和张伟也在找实习,能不能跟你一起去?”
这个提议像颗石子投进水里,激起层层涟漪。张伟瞬间来了精神:“对啊对啊!我们三个一起去,互相有个照应!”李强也点头:“我们专业课成绩都过了优良,测量实操也练过,应该能跟上。”雪松看着室友们期待的眼神,突然想起蜀城工地上的老陈和小李——那时他也是带着新人一起放线,如今要和朝夕相处三年的室友并肩作战,心里的忐忑竟淡了些,多了几分底气。
联系张学长说明情况时,学长爽快地答应了:“正好项目组缺人,你们三个一起过来,我跟负责人说一声。记得带好测量仪器操作证,还有防晒用品,东营的太阳比蜀城毒多了。”挂了电话,宿舍里爆发出一阵欢呼。张伟翻出压箱底的冲锋衣:“早就想买件工装风的,这次终于能派上用场了!”李强打开电脑,开始搜“东营光伏桩测量技术要点”,屏幕光映在他认真的脸上。王浩则拿出笔记本,列起了行李清单:“防晒霜、遮阳帽、防蚊液……一样都不能少!”
接下来的日子,宿舍里堆满了各种资料和行李。雪松把蜀城工地的工装洗得干干净净,叠在行李箱最上层,工装口袋里塞着周师傅的注浆笔记和那沓高铁桥放线图——这些是他的“护身符”。他还特意去文具店买了本新的测量记录本,在扉页写下周师傅教他的“三查原则”:查仪器、查基准、查数据,字迹比在工地时更显沉稳。
出发前一周,周师傅打来电话,说要给他寄点东西。三天后,一个沉甸甸的包裹送到了宿舍。打开时,里面是一副磨得发亮的游标卡尺,还有一瓶自制的防晒膏,膏体呈淡黄色,带着淡淡的薄荷香。周师傅的短信跟着发来:“游标卡尺是我刚当学徒时用的,精度准;防晒膏是老刘配的,工地人都用这个,比城里买的管用。东营风大,放线时注意防风。”雪松捏着冰凉的游标卡尺,指腹抚过上面的刻度,突然想起洪峰夜师傅帮他修注浆管的样子。
珍珠也寄来了包裹,里面是晒干的金银花和菊花,还有几双亲手缝的棉袜。“听你说东营有盐碱地,潮气重,棉袜吸汗。金银花泡水能清热,别像在蜀城那样总熬夜。”电话里,珍珠的声音带着不舍,却又透着骄傲,“李深叔说光伏发电是新能源,有前途,你要好好学,跟室友们互相照顾。”雪松握着听筒,看着窗外飘落的香樟叶,突然觉得鼻子发酸——无论走多远,家人的牵挂永远是最暖的后盾。
出发前一天的晚上,宿舍里的灯亮到了深夜。三人把书桌拼在一起,摊开张学长发来的光伏电站平面图,图上密密麻麻的红点是光伏桩的点位,旁边标注着“坡度3°”“盐碱度中等”“日照时长8.5小时”等参数。张伟用红笔圈出最大的一片区域:“听说这里要放三百多个桩,咱们有的忙了!”李强指着图上的基准点:“这里是GPS控制点,放线时要先复核,避免基准偏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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